两人又是逛了一会,叶嘉薇着实放心不下药行,忧心道:“昨日出了那般事情,不知今日是否会有人前去闹事,你是知道的,沈傲梅那人自来巴不得别人比她惨,我得早早回去,免得我爹被她气糊涂。”
“你呀。”蒋时宜挽过她,拦下一辆黄包车,“我随你一同去吧,自从你出国留学,也有几年未曾看见过伯父,只是逢年过节差人送些东西罢了,你这一回来,我也得给老人家问个好不是?”
蒋时宜说的并没有错,叶嘉薇出国留学,叶家只留了叶父与叶嘉文两个大男人,她就算与叶嘉薇再好,也不得在那些时候上门唐突,多了旁人的闲言碎语,也有碍女子名节。叶嘉薇倒是懂,却又担心蒋时宜,见蒋时宜已拉着她,一脚踏上了黄包车,便也不再拒绝,与她一起,回了药行。
药行外果真围了一群人,不止沈傲梅,还有几个巡捕房的人。叶嘉薇见了那身警服,就觉得眼皮一跳。领头的竟然是那天那位方副厅。
叶嘉薇挤进人群,蒋时宜紧跟其后。只见叶父站在门前,叶嘉文一脸恼怒之色,却因性子温和,脸色通红,却骂不出话来。而沈傲梅一身鹅黄洋装,立在中间,眉毛高扬,抱着双臂,时不时一只手还指着门匾。
“就你们这,也算是百年老店?病人瞧着瞧着都跑了,也不知是被哪个强盗虏走的,长官,我瞧着,可是害怕的紧呐!”沈傲梅那声音尖利高昂,生怕别人都不见。蒋时宜在叶嘉薇身后捏紧了拳头。
叶嘉薇拍拍她,见叶父一副不与小女子计较的模样,便已知道沈傲梅今日这泼,是要撒定了。她定了定神,收起满腔怒火,只推开身旁众人,掩唇大笑。
笑声不屑,嘲讽,不知何意,却让人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来。叶嘉薇瞧见父亲对自己摇头,而哥哥也欲劝阻自己的模样,嘴角一抹冷笑,冲四周群众抱歉一笑:“我当是哪里来的野鸭在这里聒噪,正准备赶走呢,没想到……”
她转头,直勾勾盯着沈傲梅,手扶下巴,若有所思:“竟然,是我们堂堂的沈大小姐。”
“你!”沈傲梅咬牙,心中开始决定,以后再也不要穿鹅黄色衣服!这一话,令围观众人哈哈大笑,就连被气的脸色不豫的叶嘉文,也在此时勾起嘴角。
“沈大小姐有所不知,那位病人昨日半夜潜逃,并非是强盗来袭。救他那日,他身无半文,哪里能引得强盗?这是有人作证的。”她转身问方副厅,“方副厅长,不知你能否为我那日急救病人作证?”
见方副厅长面有郁色,她也瞧出此人不愿招惹麻烦,又是轻笑:“我倒是忘记了,那日可不是还有一位证人?若是方厅长不肯出面,我便去聂家,找找那位证人好了。”
一听聂家这两字,方副厅长冷汗直下,忙应下:“是,确有此事。”
叶嘉薇满意点头,扬声道:“我叶家百善药行救人于性命之危,可从未念想过对方贫富,只一心想救人,这几日花费医药人工,均未收取半分银钱!”
她一步一步逼向沈傲梅,朗声问她:“可不知沈小姐是否觉得,我们叶家做的不对?!病人好了自己跑了,未曾付一分银钱,你这人却还叫人上门讨事叫来警察,可是我们不对?!”一字一句,逼得沈傲梅步步后退,叶嘉薇冷笑,面朝其他人问道:“或者沈小姐认为,医者医人,救人性命,可是我们做得不对?!”
一圈圈围观的群众四处交头接耳起来,围在中间的沈傲梅被堵得面红耳赤,却是半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本是自己理亏。她恨恨地盯着眼前光鲜亮丽的女子,四年不见,这女人竟又牙尖嘴利了不少,她就不信她沈傲梅这辈子都比不过叶嘉薇!论样貌和家境,她未曾比她低下半分,何故发生争执,大家都是站在她那边!凭什么!她不甘心!她侧过脸给方如刚使了个眼色,他竟似看不见一样不加理会,这废物!真真是靠不住!
百善药行的伙计看见二小姐回来,还为他们出了气,腰板顿时也硬了起来,纷纷磨拳擦腿欲要大干一场。方如刚左瞧瞧右看看,一拍额头,怎的老是碰见这等事,再来个几次,他这官位怕是换人来当得了!早知如此便不听这沈家小姐胡言乱语了,这算什么破事!
沈傲梅整了整形容,幸好她有备而来,瞬间又恢复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叶小姐有人证,我也是有的,他能证明昨夜百善药行被硬闯,贼人强行带走了病人,可不是人家自己跑了的。”语气甚是尖酸,“这叶家该给公众评评理吧。”
说罢,从身后推出一个瘦削的男人,带着鸭舌帽,项脖上挂着一台相机,俨然是个记者。
叶嘉薇心里一沉,叶父和叶嘉文俱是惊怒交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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