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吴方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公主,听奴才一句劝,不要再管前朝之事了,陛下喜欢怎么做,就由着他去做,那不是咱们能管的。”
吴方说得这些,韫仪何尝不明白,但她毕竟是杨氏子孙,眼见自己的国家千疮百孔,实在做不到不闻不问;不过吴方的话倒是让她想起一事来,“吴公公,你在母后身边多年,可知母后为何一直不肯过问前朝之事,任我如何哀求她都不肯答应劝说父皇一句?”
吴方一怔,旋即带着一丝黯然道:“娘娘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理由,公主……”
“我知道。”韫仪打断他的话,急切地道:“可是不论我怎么问,母后都不肯告诉我理由,吴公公,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吴方垂目道:“奴才只是一个下人,如何会知道娘娘的心思,不过奴才斗胆猜测,娘娘现在不说,是为了公主好,待时机成熟之时,她自会告诉公主。”
“可是……”不等韫仪再问,吴方已是道:“奴才该回去向娘娘覆命了,奴才告退。”
待吴方离去后,如意见韫仪默然不语,忧声道:“公主,您就听吴公公的劝,不要再插手前朝之事了,恕奴婢直言,陛下对公主的进言越来越不耐烦,若再有下一次,恐怕就不再是禁足那么简单了。”
吉祥亦一脸担忧地道:“是啊,公主,您就别管那些事了。”公主回来不过半年,已是两次遭陛下禁足,她与如意实在很担心。
韫仪轻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公主……”不等如意说下去,韫仪再次道:“我没事,都退下吧。”
待得殿内只剩下她一人后,韫仪恻目怔怔地望着手边的黄腊梅,一直以来,她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父皇好,为何……父皇始终听不进去,难道真要等大隋覆灭之时,再来后悔吗?可真到那个时候,杨氏已是失尽民心,后悔又有何用。
难道,真如预言说的那样,杨氏注定要失去天下,由李氏取而代之?
李氏……指的会是李渊吗?与父皇相比,李渊无疑得尽民心,至少在弘化如此。还有,不论是李渊还是李世民,又或者是李建成,都不是一般人,一旦他们起兵,必会成为大隋的头等心腹之患。
这件事,她曾不止一次想要告诉父皇,但每一次未等她说完,父皇就不耐烦地将之打断,让她不要再过问。
韫仪抚着金黄似蜡的花朵,喃语道:“李世民……你们父子当真会覆灭这大隋天下吗?”
远在弘化郡的李世民这会儿也站在一盆黄腊梅之前,正是岁初之时,被韫仪拒绝的那一盆,沉寂了三季之后,在漫天霜雪之中,又重新开出了点点轻黄,并散发出幽幽清香,弥漫一室。
明明告诫过自己,以后都不要再想那名女刺客,可是……每每都会不由自主地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既恨又……
可笑的是,他连那个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第一次相见之时,她戴着一张相貌寻常的人皮面具;后来她则扮成了梅雪,至于沈韫仪……想必也是一个假名。
正自出神之时,初一满面笑意地走了进来,“二公子,您快看谁来了?”随着他的话,一个披着翠绿斗蓬的女子走了进来,大大的帽沿下是一张清丽脱俗的容颜,正朝他盈盈浅笑。
女子迟迟不见他说话,侧头道:“怎么了,才两年多不见,便已不认得我了?”
李世民回过神来,连忙道:“自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无垢。”此女不是别人,正是李世民未过门的妻子长孙无垢。
长孙无垢嫣然一笑道:“大哥来弘化郡附近办些事情,我想着许久没有来拜访过李伯父,便央着大哥带我一起过来。”她口中的大哥,是她的嫡亲兄长长孙无忌,二人皆是由其舅父高士廉抚养。
李世民惊喜地道:“长孙兄也来了?”长孙无忌生性聪慧,博通文史,二人以前曾联手以计惩治过一名欺压百姓的恶霸,关系甚好。
“嗯,大哥这会儿还在与李伯父说话,我先退出来了,看看……”她转着灵动的双眸,玩笑道:“世民哥你还认不认得我?”
李世民哭笑不得地道:“我若连你也认不得,长孙兄非得杀了我不可。”
一番笑语后,长孙无垢面颊微红地道:“之前寄来的雪莲图我收到了,很喜欢,真想不到弘化郡竟然会有雪莲存在,世民哥有心了。”
“你喜欢就好。”在李世民话音落下后,长孙无垢好奇地道:“对了,那幅图是世民哥画的吗,笔触很是细腻,将雪莲花开那一瞬间的美态都给捕捉到了,美中不足的就是线条有些不太好。”
她的话令李世民心中一搐,笑道:“我可没那份画功,是专门请画师去画的。”
“原来是这样。”说话间,她看到摆在案上的黄腊梅,很是喜欢,抚弄片刻,有些遗憾地道:“以往在洛阳之时,府中也栽了许多黄腊梅,离开洛阳后,我曾想过在舅父当差的朱鸢县种植,可惜朱鸢县的土壤并不适合种植黄腊梅,还没等开花就都死了,又找不到这样适合种于盆中的品种。”说着,她道:“世民哥,这个……能送给我吗?”
“我……”李世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毕竟这盆黄腊梅他之前是打算送给韫仪的,虽然后者拒绝了,但他并未想过要转送于人。
见李世民迟迟不语,且眸中似有挣扎之色,长孙无垢试探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