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瞎说什么!”他捶着桌子道。
“爷您扪心自问,小的到底有没有瞎说?”何竟再一张忠臣脸。“从前常山王打碎你一只杯子您都不依不饶非让他赔十个同样的才算数,这次徐镛自己为了避祸结果却害得您受伤,您不但没有怪罪他,反而还任他捉着手浸水涂蜂蜜,这难道也是小的瞎说吗?”
宋澈扶着杯子,眉头蓦地皱起来。
他说的是有这么回事儿,他不但那天没骂徐镛,直到现在为止他也没有半点责怪他的意思,为什么要责怪他呢?又不是他的错。难道他非得蛮不讲理,然后跟徐镛划清界线,一天到晚见着他就跟见着生死仇人似的他们才觉得正常吗?
“你们脑子能不能放干净些!”他拍起桌子来。他现在连跟属官保持正常交往都不行了吗?
何竟脸上十分凝重,但是倒也还没到惊恐的地步。
在他看来,这种事发生了就发生了,并没什么好隐瞒的,好男风这种事在权贵之中其实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尤其很多士族子弟私下里也有,只不过发生在一向喜欢以端正形象示人的宋澈身上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宋澈是端亲王府的接班人,他若好女色,那倒也没有关系,因为终归不影响子嗣,可好男色又不能生孩子,而且还很容易损伤精元拖垮身体,尤其他还没有议亲,王府还等着他生下小世孙。这种事情谁家大人能够允许?
这要是让皇帝和端亲王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这背后王府两位夫人又借机生事,岂不就白称了他们的心意?
他们这也是为宋澈的前途着想。
“爷说的我都明白。”他叹着气。“我们的意思也就是说,您就是真看上了徐镛,先留着也成,等成亲之后再收回身边不好么?到那会儿就是真出事儿后果也不至于这么严重。”
宋澈只觉浑身的汗毛都让他给气炸了!他身边怎么会有这么些人,一个个都恨不得他承认跟徐镛有一腿才甘心?他放着女的不去喜欢,喜欢个男的他有病啊他!
“滚!”
他抓起身边一只花盆丢过去。
何竟赶紧伸手接住。正要灰溜溜往外走,正碰上林威忽然进了来:“大人。徐都事忽觉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他托下官来告假。”
宋澈皱眉道:“为什么不舒服?”
说完心下一动。又朝何竟看去。
何竟赶紧清着嗓子撇头去看门外,然后将花盆放回桌上,麻溜儿地出了门。
宋澈抓起笔筒又摔过去,何竟一溜烟儿跑得没影了。
徐滢其实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她只是因为没发现宋澈什么异常。所以早些回去与徐镛商议而已。
徐镛对于她所说的竟然一点都不奇怪,徐滢头一天代替他去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没有一件事凭侥幸能完全成功的。而且徐滢能够瞒住这么久,确实已经不简单了。
“程家兄弟知道了还不打紧,他们因着宋澈考虑不会乱说。接下来几天你在衙门里最好不要再去见别的人,尽量减少露馅机率。”说到这里他吐了口气,“说实话,也得亏你没在端亲王手下当差了。端亲王比起宋澈的阅历可丰富了不知几倍。”
徐滢不置可否,端亲王虽然没宋澈那么笨。但他在衙门里的时间也少。哪像宋澈天天呆在那儿?不过因着徐镛的话她又想起程筠那个约会,就在三日后,如今看来,还是只能爽约了。只是可惜了探听崔家内幕的好机会。
想了想她就问徐镛:“哥哥还记不记得父亲过世时的情景?”
方才还沉静的徐镛立时就捧着杯子哀寞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歉然地道:“因为我忘的差不多了。”
徐镛静默片刻,说道:“你当然会忘,因为那个时候你根本就不在现场。那些天你生着病,母亲守在你身边几日几夜没睡,突然又传来父亲的噩耗,她也昏死过去了。是我去前院接的父亲的遗体。”
徐滢本怕他会起疑,听她说自己病着才放了心。
她对徐少川的死大致情况已经了解,他是外出归来的时候因为喝过些酒而不慎滚落了桥梁,因为非因公殉职,所以死后朝廷对杨氏和儿女也没有特别的补贴。也正因为如此,徐镛才需要求助外人才能够谋得一份差事。
“可笑的是,当时徐家那么多人在家,却等我一个人在前院守了小半个时辰,他们才出来。”徐滢沉吟的时候,徐镛又接着说起来,他的脸上有冷笑,眼里也有冰冷寒意,“就好像当时死的不是他们的儿子兄弟,而是个寄住的陌生人一般。”
徐滢看见他这模样也觉心酸,徐镛对徐家的感情向来淡漠,想来是从徐少川死时就开始了。
这种伤痛,的确是难以平复的。
她拍拍他肩膀,吁气道:“哥哥别这样,咱们还得往后看。等到你回去上衙之后,我就来好好琢磨琢磨怎么个分家法儿。这徐家的东西咱不稀罕,但属于咱父亲的那份家产无论如何也没理由便宜给这帮人。”
徐镛微微吸了口气,抬头笑望着她:“说的是啊,现在有了你,我还担心什么。”
徐滢听出来些意味深长的感觉,待要细究,他却又站起来,说道:“对了,昨儿你那位袁姑娘派人送了封信过来,交代要你亲启的。”说着他打开抽屉,拿出个火漆封好的信封给她,“此外她还说,她近来有些忙,让你有什么事情捎信给泗水庵的妙音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