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金法师逃回了第二世界。↑,x.
遭受突然袭击之时,人们总是倾向于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寻找掩体,如果首要条件不满足,那就退而求其次,在自己能够进退裕如的环境里寻找掩体。第三世界的环境极为恶劣,对于合金法师来说同样是一处险地。
当然,他的心底里可不是只有逃跑的念头而已。滕云深启发了他的灵感。
焦虑是一种破坏性极强的情绪,不仅无助于人们战胜困境,还会令情况变得越来越糟。
它是……熊熊烈火。
假如你被厄运之神丢入森林,失去了方向,这个时候,纵火焚林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它或许会将整片森林化作灰烬,可是,寻不得出路的你也在劫难逃。
火焰比文明更早出现在人们的记忆之中,它与生活息息相关,无疑是他们最为熟悉的事物之一,然而,火焰易于制造,却难于控制。时至今日,只要稍有不慎,它还是会毫不留情地摧毁自以为驯服了它的人们。
急迫的心情填满了滕云深的胸腔,他就像一只油罐,一点就着。
两个巫师不是他的麻烦,但他要解决的问题并不仅仅是两个巫师。
合金法师点燃了穷追不舍的滕云深。
他踏入了致命的陷阱。滕云深比他看得看远。火焰充满了不死不休的热情,它贪婪地吞噬所有的事物,甚至连它本身都不例外。滕云深吸收了这股激烈的情感。强大的红色法力从他的躯壳里爆发了出来。
紧跟着他跃入第二世界的冬季法师挥舞魔杖,打向凭空出现的一盏路灯。
滕云深的身体机能被红色的法力推至极限。他绊倒了合金法师,并几乎在与此同时避开了险些砸中他的灯柱。
紧接着,冬季法师又打断了另一盏路灯。
滕云深明白了,高悬枝头的月亮,即是黑剑会巫师赋予形体之物……他将注意力转向在黑夜中显露出狰狞模样的树木。
不可知的妖邪从地下伸出魔爪,托起了坠落的宝珠。
合金法师飞快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少了一只脚掌似乎并未令他变得迟钝。但滕云深的动作更为灵活——他已经绕到了合金法师的背后。
冬季法师暂停攻击。如果自己能够活命,他倒是不介意把合金法师连同滕云深一起关进冷藏库里。只不过,要是他从当下这个角度发起攻击的话,倒霉的只会是挡在滕云深前头的合金法师。
一簇火苗钻进了滕云深的头发里。
合金法师仍未放弃透过引燃焦虑来烧死滕云深的打算。
滕云深握紧红王之刃,他于间不容发之际连砍两刀,劈开了合金法师的脑门。然而,要杀死一座坚硬的雕像,这样做还不够。奇异的魔力从合金法师的脑袋里飞了出来,猛烈地掠过滕云深的身体。然后,他牢牢地抓住了红王之刃。
滕云深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失去了破坏力。合金法师的手掌毫发无损,好像被他抓住的的仅仅是徒有其表的模型,而非削铁如泥的利器。
紧接着,寂静的森林——与天空一样黑暗,却更为怪异的东西——突然发难,它张开如同蛛网一般经纬万端的手指,将猝不及防的合金法师拖入阴影之中。
蛰伏于人们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的夜晚,居心叵测,蠢蠢欲动。它以夜枭和蝙蝠为耳目,攫取放松警惕的你暴露出来的所有秘密。它是一个百战百胜的阴谋家,却从不遮遮掩掩。待到走入梦乡之时,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它的俘虏。
合金法师是超凡之人,照理来说,世间的恐惧打不倒他。可是,他毕竟是人,而非神祇,伤害,乃至死亡,仍然令他感到害怕。
滕云深唤醒了沉睡在他基因里的恐惧。
夜晚仿佛抽象艺术家的笔触,扭转了滕云深有形的姿态。他与杀机四伏的森林融为一体。
冬季法师举起魔杖,瞄准滕云深,向对方发射高度浓缩的严寒。
如果你熟悉惊悚电影的情节,就会知道,隐匿在密林里的东西,无论是凶手、野兽还是某种更为可怕的威胁,都不会被虚张声势的攻击打败。
飞舞的雪花惊走了蹑手蹑脚的寂静。
一头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怪物蓦然从合金法师肩上探出头来,咬住了嘴边嘶嘶作响的喉管。
火焰染红了滕云深的头发。
此时此刻,落入他眼中的是……一截不停晃动的水管。它一端连接着水龙头,另一端却不是对着干涸的花圃,而是对着茫然的天空。
合金法师分不清东南西北。
他挣扎了几下。起初,他的力气还在,闹出了很大一番动静。但滕云深从他那里夺走了金属坚硬的特性,很快,他就被怪物咬断了脖子。寂静悄悄溜了回来,从他身上走过,好像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只发出微弱的声响。
冬季法师念起了咒语。
“看看你的影子。”滕云深提醒道,他的面孔时隐时现,仿佛从树冠的缝隙里透出的月光。
他是森林的主宰。他的话语和精怪一样,具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冬季法师看向地上的影子。
后者露出了兴奋的笑容:“时候到了。”
它瞬息万变,却又默默无闻,仿佛一颗小石头落入湖面所激起的涟漪。然而,它也是死神的化身,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等待着收割性命的机会。
当你被埋进巨大而黑暗的睡眠里之时,毫不起眼的影子,将是你这一生最后的容器。
死神抓住了冬季法师。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