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锐看着下面的人们,有的人在仔细思索,有的人在窃窃私语,有的人在用心倾听,他其实是被蔡元培逼上台的,上了台之后一席话说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东北的事情是没有办法的,但是之后呢,之后那些惨剧怎么办呢,难道让它在面前一一发生吗?
见讲台上的人一时不语了,下面的人很是哑然,学社的学生忽然鼓起掌来,杨锐知道他们在鼓励着自己。他接着说道:“今i,我们拒俄,那么明i我们就要拒i了,后i要拒谁呢?这样拒来拒去能有什么作用?洋人现在势大,他们说不要签字,朝廷就不会签字,他们说不要出兵,朝廷就不会出兵。诸君有没有想想,为何昔i泱泱大国竟到了如此境地?我们又当怎么才不会今后天天在这里抗议集会?
在学社时,我常常说,青年是国家的希望,未来中国的国运就寄托在你们身上,而今i我还是要这样说,各位今i到场之青年,中国的国难才开始,以后灾难更甚、压迫更甚、沉沦更甚,你们当为国为民,前赴后继,舍身取义。而本次拒俄,我们不应该对朝廷期望什么,如今国势如此,朝廷诸公能有何作为?我们最要紧的是赶紧告诉每一个中国青年,告诉他们中国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国家会到这一步,我们要发动全国所有的学堂,告诉他们,如果诸君不发奋图强,那么中国将亡国灭种、万劫不复。各位青年,请诸君一起努力吧!”此话说罢,杨锐深深一鞠躬,良久方才起身下台。
台下的学生们掌声之余,又把歌唱起来了,这次却不是以前常听的南洋公学那首“jing、jing、jing”校歌,是另外一首说不出的悲凉的歌——
哀同胞,哀同胞,死期将到了,死期将到了。外人手段狡复狡,屠我不用刀,灭我不用枪和炮,暗中布置巧,绝我生机煎我脑,试看俄人今i令人魂胆消;
哀同胞,哀同胞,亡国灭种了,亡国灭种了。外人看我似肥膘,随意乱切削,横来苛虐苦无告,人命贱如草,身家xing命都难保,最怜饮泣吞身终i奴役老;
……
杨锐下了台就是往门外走,他是不想呆着这个压抑的地方,哪怕一秒。这歌声一起,自觉得浑身一震,热血上涌,失了魂似的不知道怎么挤出的大厅,不知道在张园里走了多少圈,直到一个声音叫住了他,却是程莐。她这几i也找不到人,今天终于在会场见到了人了,就跟了出来,只是她在厅里,等出了门,杨锐已经在张园里漫无目的得走了不知道多少圈了,见他这样似乎很不对劲,就把他喊住了,说道:“呀,你怎么了啊?出什么事情了?”
杨锐回过神来,见是她勉强笑了一笑:“没事,我没事。”
程莐见他这样回答,越发的不放心,追问道:“你前几i在哪啊,天天喝酒吗,你不要这样啊。”
杨锐本不想说话的,被问的好烦,压下心绪说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回去吧。”
这话一说,程莐更急,上前一步问道:“你怎么了啊,我很担心……”
杨锐见她还是唠叨,戾气上扬吼道:“别吵我!别管我!”然后就转过身走了,几步之后本想回去,但一想之后还是加快脚步,匆匆的走了。
程莐被他的吼声使得全身一抖,眼睛在瞬间雾水弥漫,眼眶全湿了。站在那里看着他远去,喃喃的不知所以,旁边的丫鬟正要相劝,却见她脸庞上泪珠连连,当下忍住,站在一旁不再言语。
杨锐逃跑似的出了张园,本想回去那个酒店,但发现自己好像已经没有喝酒的心情了,特别是刚才对程莐的吼叫,更是让他觉得愧疚不安。怎么办,怎么办,不做什么的话历史循迹而来,悲剧历历在目,于心不忍,可是做的话这天下大势是自己一个人所能改变的么,怎么不保证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在本已鼎沸的中国再加一把火,怎么能保证今后军阀的乱战中没有自己的一份,怎么能保证自己不会在权利和斗争中迷失自我?
满清、维新党、立宪派、同盟会、光复会、国民党、社会党,这些人有哪个是不希望中国富强的,可是他们最终水火不容,yu除对方而后快,中国的乱世也是因此而起,最终为外人所乘。偏激执拗而不顾全大局,激进求快而不循序渐进,这就是中国最jing英的本质习惯;而在革命功成大一统之后,旧态复萌或是开始内斗,党同伐异,或是坐享其成,以权谋私。革命不是和失去民心的满清去斗,解决满清如摧枯拉朽,一推就倒,可是满清退位中国就变好吗?后世社会党那么强大,大一统之后也要三十年才找到正确的方向,而哪怕找到正确的方向,境况也是喜忧参半,贫富不均、****也为后世所诟病。真的要革命,真的要改变中国,是要和革命党人的激进偏执斗,同时还要和几千年的传统斗。这革命何其难啊!
时值五月初夏,天气晴好,暖风袭人,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不自觉的走到一个地方,抬头一看却是一个洋人的教堂,想去向教堂祈祷祈祷但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真是不问苍生问鬼神,自己有信心就是了,何必要祈祷呢?革命这事情现在大多数人反对,但是到了宣统年就是大家期望的了。做吧,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尽量不要中途挂了,或者就是挂了也要留下点有益的东西下来。杨锐如此的确定了。
这一天是1903年4月30i,他穿越后的一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