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依旧斩钉截铁,依旧威严弘大,依旧不容侵犯。可是,听在所有离忧弟子的耳中却无比的刺耳起来。
所有的离忧弟子全部都愣住了,全部都看向虚空中兀自保持着威严,面色严肃的清玄的身影,只是所有的眼神之中全部都是滚烫的灼灼之色,每一个眼神投向清玄的时候,他都可以感觉到那眼神之中的难以置信。
死寂,所有人都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这个方才还喧嚣无比,喊杀震天的战场,此时此刻,便是连树叶掉落的声音都可以听的清清楚楚。
只是,修真三世家的弟子也好,凌一剑也好,亦或者离忧教自己的弟子也罢,都可以通过对方的眼眸看到自己眼里深深的难以置信和惊讶。
退走?就这样的讲和了?就这样的刚刚的一切拼死搏斗都变的没有意义了么?在近万名弟子流血受伤,惨不忍睹,拼死抵抗,共同进退之后,那个高高在上的代天行罚的清玄,一句轻描淡写的全部退走,不得有误,便让这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毫无意义了!
这怎么可能接受?这又怎么给那近万名鲜血斑斑的弟子交待呢?难道告诉他们,双方已然讲和了,而你们的血白流了,因为你们只不过是这场妥协交易的最终的牺牲品!
谁能接受,谁又如何接受!
这就好比,所有人拼了命的去完成去捍卫自己的尊严,自己的梦,然后梦醒了,一切都只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徒劳,一切都是弥天大谎。
“不,这不可能!,不接受!我们誓死血战到底,绝不退去!”寂静的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
然后,所有安静的人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恼怒、咒骂、愤慨,顷刻之间如滔天巨浪从所有人的心中迸发出来,掀起一阵一阵嘶吼的浪潮,那浪潮咆哮怒吼着直欲冲上九天之上,然后湮没那个从来都被寄予厚望,而如今却让他们失望透顶的身影。
便是楚箫的心也瞬间沉入了海底一般的冰冷,他的心里不断的问着为什么?为什么?如果本就不愿争斗,为何不一开始就喝止住了,偏偏等到血流成河,哀鸿遍野?或者是离忧教已然不支,下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你做出这个决定也可以说得过去,可是,现实是,所有人都知道,剩余四脉的弟子已然随时待命,胜利不过唾手可得。
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为什么下令停止争斗,为什么下令全部退后?
楚箫身上的伤开始隐隐作痛,他身上早已千疮百孔,旧伤干涸,新伤滴血。
那痛随着楚箫渐渐冰冷的心,开始越来越重,片刻之间,楚箫觉得身上传来的痛便能让他整个人都撕裂了一般。
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那痛,到底是伤痛,还是心痛。
身体颤抖,问心剑白光盈盈,映照出那个站在苍穹之上的背影。
他的师尊——清玄上人,在这一刻,楚箫竟然觉得曾经待自己如父亲一般的师尊,蓦然之间变得陌生了起来,陌生到连他都有些不认识了。
楚箫以手拄剑,缓缓的抬头看着天上的那个仿佛隔了千万里的背影,似梦呓一般道:“师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拼到现在,到底是为什么!…….”
声音低沉而嘶哑。
陆无羁也忽的听到了清玄的命令,心中顿时生出了泼天的大怒,半空中狂吼一声道:“清玄,你下你得令,我杀我的人,你管不着!”
言罢,宵焰剑红光更胜,那虚像之中的火龙仿佛更真实了几分,直冲欧阳世家的两位家主。
离忧弟子本就愤懑不已,一听陆无羁这样说来,皆群情激昂,欢呼叫好之声此起彼伏。
“对,我们听陆师叔的!我们不退!杀啊!…….”
一时之间,场面再次混乱起来,人潮涌动,刀光剑影,仙剑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清玄无奈,半空之中连连喝止,也喝止不住,只得一跺脚,大吼一声:“既然如此,我便要请代天行罚的仙剑了!”
言罢,身形一转,衣衫猎猎作响,朗声道:“龙骧仙剑——!”
言还未尽,黑色的天空之上,一道金光轰的炸开,将这个黑色天幕都晕染成了煌煌的金色,忽然之间雷声大作,狂风乍起,顷刻之间,将那漫天的朔云全部刮的无影无踪。
刚刚开始打斗的混乱人群被这景象再次所震惊了,再次变得安静下来,各个神色惊疑的看着天空中的变化。
狂风呼啸,人群之中的林逸之和端木凝阙背靠背的站着,同时望向金色的夜幕,狂风吹起端木凝阙的衣裙和长发,刹那之间,蓝衣飘荡,长发飞舞。
林逸之悄悄的回头看向端木凝阙,心头竟然忽的一跳,那个女子,站在这金色的天地里,手中沧离神剑的蓝色幽光映照着她冰冷绝美的容颜,下一刻,林逸之仿佛觉得她简直美得都有些不真实了。
“那是什么……”林逸之急忙收回眼神,低低的问道。
端木凝阙黛眉微皱,低低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那气息好强大,便是我这沧离神剑也有了微微的颤动……”
话音方落,九天之上,金光闪烁的更加绚烂,耀眼的金色光芒之中,雷声滚滚,震耳欲聋。
凌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