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长大的小姑娘,难道就会与人比首饰比衣裳吗?宗政恪暗叹一声,对方要自取其辱,她也没办法。
她便伸手扶了扶步摇,淡淡道:“此乃友人所赠之物,于小女是无价之宝。不过友人曾提过,这是大昭帝国珍珑阁总店某一年为宫廷贵人打造的首饰之一,有个名头叫‘凤凰展翅’。”
“哈哈哈!”萧珏珏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手指不停点着宗政恪,意甚不屑。她的那几个跟班小姑娘,也有样学样,或是捂嘴娇笑,或是掐腰大笑,个个脸上俱都是嘲讽之色。
宗政恪含笑看她,脚步轻移,避开了她的手指。筱秀如小脸闪过怒色,但见宗政恪不动声色,她也只好忍住,不发一言。
这边水廊如此突兀的大笑声,传出去很远。许多女学生或者想参考的姑娘小姐好奇观望,不一时,这边便挤得水泄不通。女孩子们窃窃私语,议起方才之事,看向宗政恪的目光大多都带质疑与鄙薄。
在萧家人面前提起大昭宫廷首饰,真是自取其辱!而且,怎么看那位宗政三姑娘发上的步摇,怎么不像高级货色。打肿脸来充胖子,也不是这么个作法儿!
瞧见该来的人都露了脸,萧珏珏眸中闪过得意之色,这才止了笑声,朗声道:“宗政三姑娘,你们家好歹也是我家的姻亲,莫非不知我们家的底细?啊,是了。你三岁就没了爹没了娘。又在尼姑庵住了那么多年,不知晓那些也是情有可原的。来来来,让本郡主给你开开眼界。什么才是大昭宫廷之物!”
她冷笑着,托起压裙的和田白玉佩,轻轻拿在手里向众人展示,傲然道:“瞧见没有,双面镂空透雕,一面是仙鹤衔灵芝,另一面是雪猿献寿桃。这是珍珑阁总店最好的玉雕匠师靳大家的手艺。有玉雕界的双面绣之称。这才是珍珑阁给宫廷贵人打造的珍品首饰!”
斜睨着宗政恪发间那只平淡无奇的凤首步摇,萧珏珏张狂大笑,边笑边道:“可要笑死我了。就你那东西,若是献入宫里,恐怕要诛九族罢!”
跟班小姑娘们争先恐后地赞美这枚方形玉佩,萧珏珏很大方地解下东西让身边的十几位姑娘传看。非常享受她们羡艳又敬畏的目光。
但宗政恪依然那样浅浅地笑着。神态平静镇定,没有半分动容。萧珏珏心头火起,冷笑两声道:“看来宗政三姑娘胸有成竹,那么,也请你给大家说道说道,你这支步摇究竟是什么好宝贝。”
筱秀如担忧地看向宗政恪,她方才也踮起脚跟去瞧那玉佩,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宝贝。宗政恪对她笑笑。低叹一声,摇头道:“不过是带着玩的东西。何必这么认真?”
她神色间满是无奈,抬起手臂。轻而软的衣料如水般滑落,阳光下,衣料上闪动潋滟暗光,似流云似雾霭,更似无数飞鸟展翅翱翔。
站得近的几位姑娘看得真切,有那识货的不禁惊叹。便有人好奇相询,这位姑娘也有些不敢断定,支吾道:“瞧着像是绮罗阁上个月才出的新奇衣料,说是从大秦那边运过来的,深为大秦贵女喜欢,叫什么‘随心锦’。”
宗政恪的手指便在凤首处停住,看向这位姑娘,笑道:“这位姐姐真是好眼力,这正是‘随心锦’。”
“啊?!果真么?!”那位姑娘涨红了脸,羡慕道,“这衣料真是好看极了,变幻多色,你怎么想,它便是什么样的纹饰。绮罗阁的大掌柜说,我们天幸国朝通共就只有三匹‘随心锦’。”
“别逗了!”萧珏珏不屑道,“‘随心锦’的名头,本郡主早就听说过。除了我家老太君,就连九舅母和我娘想得一匹都没有,就凭她?”
宗政恪诧异道:“‘随心锦’竟这般珍贵?我却是不知的。”
她顺理成章地收回手指,轻轻抬起双臂,似无意地抖了抖。众人便见,她身上这浅碧衣裙宛若水波泛起涟漪,而这水底深处又潜藏许多东西。心里想是花儿,便有花朵竞相盛开;若是山川景色,便有锦绣山河在眼前绵延起伏。端的奇妙。
筱秀如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拂过宗政恪的衣袖,狠吸一口凉气,失声道:“像是根本没摸着东西一般!如此炎夏,穿起来非常凉爽吧?难怪你一路行来,竟滴汗未出。”
宗政恪笑道:“这衣料也是我那友人相赠的,我实在不知它的珍贵之处。因日头渐毒,我便叫人取了一匹裁成衣裳穿。”
她一再提起那位慷慨大方的友人,筱秀如心中一动,有意相问道:“恪表妹,你说的这位友人,不会是那位吧?”
宗政恪抿了抿唇,面现犹豫。看在众人眼里,她似乎不想提起这位友人的名讳。但听得萧珏珏一声冷哼后,她飞快地瞥一眼过去,还是道:“正是宿慧尊者。”
伸手指轻抚衣袖,宗政恪道:“尊者清心寡欲,不爱这些俗物。她念我清修结束后还要重返俗尘,便赠我衣料与首饰。这衣料,应是她得自与大秦皇上相交莫逆的大势至尊者。至于这首饰,尊者曾提起过,她游历大陆时,当今大昭女皇陛下还是皇太女,她曾得陛下款待,并赠与厚礼。”
说罢,她伸手指触及发上步摇,轻轻地捻动凤首口衔的一串细小珍珠。也不知动了什么精巧机关,那原本平平无奇的凤首居然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发生了令人惊叹的变化。
眨眼之间,这只凤首便变化成了一只精致玲珑的凤凰。
它双翼上举、展翅高飞,凤首之上尖喙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