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月份差不多大的‘兄妹’俩,第一次会面,大眼瞪小眼之后,豌豆竟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九九的反应要慢一些,但却是主动示好的那一个,把手里拿着的玩具递给妹妹玩。
然后,两个小朋友就开始用大人听不懂的语言进行交流。
南湾忍俊不禁,“这是慕衍,现在还不会叫姑姑。”
再等两个月,也许就会叫妈妈了。
“九九是小名吗?这么可爱的名字,一定不是我哥取的,”纪晚夏眨了眨眼,看着彼此很对眼缘的九九和豌豆,深藏在心底的那股担心和焦虑,都悄无声息的消散了。
南湾笑了笑,颇为赞同似的点头,“嗯,是九九的堂姐取的。”
纪晚夏把鬓角的碎发勾到耳后,离开沙发,走到女儿身后,半蹲在地毯上。
握着女儿的手腕,教女儿跟慕衍打招呼,“嘿,九九哥哥,我是豌豆,初次见面,以后要多多关照哦。”
九九睁着大眼睛,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见状,南湾也起身走过去,抱着儿子往前坐了一点距离,教他去握豌豆伸出来的手,笑着回应,“没问题,以后我会保护妹妹的。”
纪晚夏看着包裹在一起的两只小手,一时间有些失神。
好一会儿,才起身,从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长命锁,和豌豆身上带着的一模一样。
放进九九衣服的口袋里,温言浅笑,“说好了呦,可不能反悔。”
阳光落进客厅,她精致的五官温婉如初,额前的碎发被度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笑意浅浅,看不出半点异样。
但南湾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有问题。
压下心底的那抹情绪,对纪晚夏说,“先吃饭吧,他们俩有佣人看着,还有巴顿,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闹。”
纪晚夏笑了笑,站起身,“好。”
豌豆也是吃奶粉的,但喝九九吃的不是同一个品牌,佣人分开泡好后,在客厅照顾‘兄妹’俩喝奶玩耍。
两个佣人都十分小心,丝毫不敢大意。
餐桌上。
南湾夹了一块排骨放到纪晚夏碗里,还没有开口说话,就听到她这么说,“嫂子,我有件事想……求你。”
她用的,是‘求’这个字眼。
什么事……
纪家和慕家有几十年的交情,即使纪老已经离世,也不能磨灭曾经他把慕瑾桓当成纪家子孙培养的事实。
就连程世蓉,对纪晚夏都是客气的。
如果纪晚夏想要天上的星星,慕瑾桓可能也会想办法摘给她。
南湾放下筷子,抬眼看着对面的纪晚夏,“什么事,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都会尽力。”
她在那张美丽温婉的脸庞上,捕捉到了一丝……悲伤。
纪晚夏握着茶杯,微微低着头,声线有些弱,“豌豆,我想请嫂子帮我照顾豌豆。”
话音里,隐着下定决心后却依然很艰难的难以割舍。
照顾豌豆……
即使没有血缘关系,纪晚夏也依旧是慕瑾桓的妹妹。
叫她一声嫂子,照顾豌豆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要用‘求’?
“当然没问题,”南湾觉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看着她弯唇微笑,“家里有好几间空房,你和豌豆可以住,如果觉得人多不习惯,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再搬。”
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骨肉,哪里舍得。
“我是说,”纪晚夏握着水杯的手无意识的收紧,额前散落的碎发将眼里的情绪遮挡,“请嫂子帮我照顾豌豆,我……我还有其它的事情。”
死去不是惩罚,心怀愧疚的活在这世上,才是惩罚。
杀人凶手是没有资格心安理得的活着的,沈唯一是,她也是。
她说的不明显,但意思已经不难懂了,隔着半年墙壁,南湾能隐约听到佣人哄着豌豆和九九玩儿的声音。
过不了几个月,豌豆就能开口叫妈妈,即使顾邵之现在没有找到她,但总有一天会知道。
南湾看着她,低声问,“晚夏,你恨他,是不是?”
‘他’是谁,不需要说出来。
闻言,纪晚夏的心跳似乎停了几秒,目光渐渐失去焦点。
低垂着眼眸,好久都没有说话,像是在思考一个合适的答案。
恨么?
她问自己。
这一年多的时间,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她只要一闭上眼,梦里都是大片大片的红。
那是鲜血,是从她朋友的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能将一件白色的裙子染成红色的鲜血。
孤寂的夜空下,辗转难眠,寝食难安。
当初的爱有多深,那把锋利的刀插进心脏的时候,就会有多疼。
恨与不恨,她都不会放过沈唯一。
良久,她慢慢开口,“嫂子,我哥知道我在哪儿,那里有我的责任,也是我可以赎罪的地方。”
声音呢喃,低不可闻。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我会重新回到安城,要做的事情……很可怕,所以不想豌豆被卷进去。”
沈唯一想要轻松松松的活着,怎么可能呢?
这一年多的时间,她在那偏远的小镇里,都能听到这位大红大紫的明星的歌曲,足以想象,顾邵之是花了多大的心思捧着心上人。
奖杯、掌声、鲜花……这些都是沈唯一偷去的,要让她多享受一段时间,那样等到失去的时候,才会体验到从云端跌进地狱的痛苦。
顾邵之,你也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