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抱着林初回到公寓的,没有换鞋,黑色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不似平时那样沉稳。
“陆淮安,你不甜言蜜语哄哄我也就算了,难道也不给我煮杯醒酒茶然后再给我洗个澡的吗?”
幽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即使不回头,陆淮安也能想象到她是怎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比起演戏,没有人比林初更在行。
“呵!”陆淮安冷笑了一声,冷峻的五官面无表情,嗓音淡漠至极,“我是你家的佣人?”
林初把自己的脸从被男人蒙在脑袋上的被褥里解救出来,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在脸颊上,杏眸无辜又可怜,看起来跟只刚出生的小猫似的。
她看着男人挺拔伟岸的背影,声音柔柔的抱怨着,“什么佣人……你不是我老公么?”
进行时和完成时,在她眼里是一样的。
这些年,虽然林初在陆淮安面前从来都不敢这么叫他,但私底下不知道‘老公老公’喊过多少次了,每回江慕周远远看见陆淮安,都是这样提醒林初的:林妹妹,你老公过来了,还不快把你手里的刀放下?
老公,老公……
林初想,世界上应该没有比这两个字更好听的称呼了,如果有,那应该是陆淮安温柔的叫她一声‘老婆’。
不过她想,那应该是件比登天还要难的事。
陆淮安黑眸平静,淡漠的嗓音没有因此而起任何波澜,“我六点起床,一分钟都不会差,如果你不想被我从直接被窝里拎起来扔到院子里,记得在六点之前从这间卧室消失。”
说罢,便走出了卧室。
这是陆淮安第二次把林初带过来。
他想,自己应该是病得不轻。
陆淮安扯松衬衣领口的纽扣,从酒柜取了瓶红酒,带着酒杯和一盒烟去了书房。
这栋公寓里,只有书房能看到整个江边夜景。
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壁灯,亮起微弱的光,他安静地站在落地窗前,如果没有手指间那点橙色的火星,他几乎都要整个的融进黑暗中去。
微微低着头,看着繁华却寂静的城市,就连背影都透着冷漠。
一杯酒,一根烟。
手机第四次震动,他才接起。
“陆淮安,唯一在你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即使没有一个明确的身份也从来都不抱怨,别跟我说你他妈的现在要娶林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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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带上,隔绝了林初的视线。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没洗澡也没刷牙,浑身酒气,其实很不舒服。
但身体没有一点力气,连动都不想动,更别说爬起来往浴室里滚。
这个房间在最边角的位置,和陆淮安的卧室之间隔了两间房,整个公寓的装修风格都是极简的黑白灰三色,即使开着灯,也是一片冷寂。
跟陆淮安那个人一样。
站在他面前,隔着几厘米的距离,他也依旧如同是天边那样遥远。
像是在心里筑起了一座坚固的城,内部是荒芜的沙漠,外侧是寒冷的冰封,城里只住着他自己,他出不来,别人也进不去。
春夏秋冬、下雨飘雪,所有真实的情绪只有他一个人懂。
孤寂,冷漠。
所有类似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别人看不透,林初也看不透。
十年的追逐,她依然被排斥在城外,可她却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中了一种名叫‘陆淮安’的毒。
他冷漠的像冰,即使是在炎热的夏季,也能让她浑身发抖。
他说话句句都像带着利刃的刀,刮在心脏最脆弱的地方,她说她疼,他也听不到。
她所有的伪装和谎言,在他锐利的鹰眸下都暴露无遗,可是最简单最容易识破的谎言,他却从来都没有做过多理会。
他用刀剜着她的皮肉,但偶尔也会弯下腰亲吻她淌血的心,仅仅只有一丝的甜蜜,也能让她迷失,然后忘记所有的疼痛。
循环往复,日日月月。
从林初把那包白色的粉末倒进茶杯里开始,这一场豪赌,她就再无全身而退的机会。
睡意袭来,林初慢慢闭上了眼睛。
“陆淮安,因为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遇见,所以今生想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低如清风,似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就像一片羽毛落在湖面,制造出的水纹还未散开,就已经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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