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虎岭下来,裴风走了得有两个小时,才看到一条蜿蜒曲折的砂石路。
这条砂石路是最近几年因为边关贸易才修建起来的,不过地方政府显然没什么钱,修不起那平坦笔直的油漆路,只能凑活着在不远处的鹿沟镇和乌苏里江之间的层层山岭间,炸山取石,修了这么一条大道。
说实话,这样的大道也好修,无非是取大量的碎石以压路机压入地表,不让地面有生长野草的可能而已。
在这条路上又走了近半个小时,裴风搭上了一辆刚从江边打渔回来的拖拉机。开拖拉机的司机是距离白虎岭有百里之余那村子里的村民,姓孙,四十岁左右,裴风与他见过两三面,称呼他为孙大叔。
乘着拖拉机一路颠簸,到了名叫老疙瘩村的村边,老孙也没用裴风说,就自行停下了拖拉机,回头看了裴风一眼,满口大碴子味的问道:“你是去老僖吗?”
裴风dian了dian头,微笑道:“是的,我要走了,所以去打个招呼,顺便拿dian东西。”
老孙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哎,我还以为你会一直留下呢,你等着啊,我去镇上送鱼,中午赶紧回来,去老僖跟你整两盅儿!”
裴风就笑,不说话。
老孙对裴风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扭过头继续开着拖拉机,去往了鹿沟镇。
对此,裴风一dian没感到意外,自从去年在乌苏里江练拳时救下了一个老疙瘩村的女孩,老疙瘩村里的村民就对自己非常友善了。
至于那位老佟,正是那个被裴风救了的女孩儿的父亲。
那老佟有一套异常精湛的打铁手艺,有一次他进山捕猎,遇到了裴风耍大枪,就提了一句,问裴风,“风,要不要老叔帮你铸造一杆大枪?我家祖传的手艺!”
裴风也痛快,毫不客气,嘿嘿一笑,说,“最好是一杆古代战场上才能见到的古矛枪,别的我可看不上!”
老佟听了,倒也没打顿,只是又问了一句,“多少斤的?”
∵⊙,.2≯3.±o< s="an:2p 00">s_; 裴风说,“怎么着也得七八十斤吧!”
然后,老佟就沉默了好一阵儿,重重dian头,说,“行,这事儿我记着,不过你可不能着急,慢工才能出细活!”
听这话,裴风第二天就把自己亲自设计的古矛枪图样给了老佟。
老佟看到图样,再看裴风时的眼光,就像看到了天人一样。
刚进了村子,裴风就心想,“时隔一年,也不知道老佟把那杆大枪铸造好了没有,去看看,顺便跟他道个别。”
老疙瘩村不大,也同样不小,村子里足足住了二百余户人,有汉族,有少数民族,其中赫哲族不少,刚刚那个孙大叔,就是赫哲族的人,还有蒙古族人、鄂伦春族人,而老佟,则是锡伯族的人,是这个村子里唯一的一家锡伯族人。
老佟的女儿叫佟思梦,是个会做衣服的姑娘,有一手极好的剪裁手艺,所以在村子里开了间裁缝铺,专门为村子里的村民做衣服,有时也会空出手来,做一些本地的民族服饰去往镇上卖,最近好像还学会了淘宝,做起了网商。
佟思梦的裁缝铺叫梦依坊,这名儿在老疙瘩村乃至附近三两个村子也算是非常时尚的存在了,每当附近几个村子里那些未得开化的妇女提起此间裁缝铺时,都会单手捂住一口大黄牙,笑称,“老疙瘩村出了一个了不起的女子,开了间裁缝铺名叫梦依坊,都二十六七了还不找个男人嫁了,哈哈,真是要成精了!”
这话听着酸溜溜的,刺耳之极,显然是那些妇女在嫉妒佟思梦,不仅人长得漂亮,还有一手好活儿。
这样的现象,是在佟思梦前两年拒绝了三十里外一名男子的求婚后,才出现的,那名男子的妈妈是个泼妇,一度在儿子被拒婚后,破坏着佟思梦的名誉。
去年佟思梦就是因为这事儿,又加上裁缝铺向外拓展的业务得不到很好的成效,所以才自己一个人走去江上静心,结果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没留神,一脚踏进了因为捕鱼还没封冻上的一个冰窟窿里,要不是裴风当时就在远处练拳,而且耳力和目力都非同一般,她佟思梦还真是躲不过这一劫。
梦依坊就开在老僖的前院,是老佟头单为他这宝贝女儿盖起的一间门面房,很是宽敞,而且被佟思梦布置的也很细致,称得上是县市级别的店面了。
裴风走进梦依坊,佟思梦正在柜台后面认真的裁剪衣料呢,直到裴风咳嗽了一声,佟思梦才如梦方醒,她抬头看向裴风,立刻喜上眉梢,笑容满面,露着一口洁白的贝齿,尤其那颗长在笑容左边的虎牙,显得非常可爱,随之惊讶的问道:“裴风,你怎么下山了?”
裴风笑道:“要走了,来和老佟叔打个招呼,顺便,蹭一顿中午饭。”
听这话,佟思梦一下愣住了。
穿着一双高跟黑皮靴,一条紧身牛仔裤,一件柠檬黄羽绒服的她停在了柜台前,发怔的看着裴风,笑容也变得僵硬了起来,不敢相信的问道:“裴风,你,你咋想起来下山了?”
她平常都说普通话,只有在紧张的时候,才会冒出一星半dian的东北方言。
裴风耸了耸肩,说道:“来这儿也将近两年了,该练的功夫也差不多了,不下山难道还在这儿养老啊,我又不是不问世事的和尚。”说到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秃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心想,“估计得一阵儿才能长出新头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