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雕穿了件银红色石榴缠枝纹妆花褙子,垂手立在一旁,面色郑重看着炕桌旁穿着青松色直裰的少年。
“两边说的话都能对上,这小姑娘是金家西府的丫鬟,金家三老爷是户部京司的郎中,三太太眼下正在西岭庄子里养病。她陪自家小姐来西岭看望太太,回城的时候遇到流民,她身子弱,担心拖累小姐,就到枣树林里等着,会有庄子里的人来接应。之前外面的侍卫也确曾见过几个乡下婆子在这边出现,像是在找人。后来找来的是金家小姐,她和丫鬟在路上失散,这会儿来到枣林里却找不到人,误闯进竹林里吓得尖叫,侍卫们见她像是大家闺秀,便没有动手拿人。我听说来的是金家小姐,便来问问殿下。”
颜栩眉头微动,有些不耐烦:“你们拿了人家丫鬟,还给人家就是,问我做甚?”
花雕面色微赧,拍马屁的事还真是应该让小顺子去做,她这马屁还拍在马蹄子上了。
她讪讪地陪笑:“......听说金家小姐十二三岁,想来一向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大晚上的,一个人竟然找到这里来,听说吓得不轻,毕竟是官眷,您看要不要派个人把她们主仆送回去呢。”
颜栩把手里的书合上,扔到炕桌上,声音冷冷淡淡:“这种小事你拿主意吧,对了,问问是金家的哪位小姐。”
花雕的眸子亮了亮,目光闪动。嘴角微微勾起:“问过了,是金家五小姐,金家三老爷的嫡女。”
颜栩起身要下炕,一旁的小太监连忙跪下给他穿鞋,颜栩却又把脚收起来,重又盘膝坐在炕上,对花雕道:“......你亲自送她们回去,问问金五小姐的闺名......算了,她们肯定不说,你私下里打探打探吧,西岭庄子里肯定有人知道。”
除了家里人和夫君。女子的闺名不会向外人说起。何况那个金五小姐牙尖嘴利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糊弄的。
花雕答应着退了出去,颜栩重又拿起那本游记,翻了两页便重又放下。小顺子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殿下。今天的月亮挺好,要不让奴才去给您备马?”
颜栩的眸子亮了亮,很快却又黯淡下去:“没意思。不去了。你传话下去,让耿子鱼来见我。”
小顺子苦笑,殿下这是怎么了,眼神不好吧,现在记性也不好了:“殿下,耿先生没在这里,他在京城呢,听说流民堵在城门外面,这大晚上的,他怕是过不来了。”
颜栩皱眉:“我又没说让他现在过来,你哪来这么多废话,滚下去!”
小顺子屁滚尿流地滚下去,这主儿怎么就像是吃了火药,今天这是怎么了,就连出去遛马也说没意思,以前他可不是这样,每次回来心情都很好,有一次还打赏他十两银子呢。
“小顺子,你这是怎么了,哭丧着脸,像是死了爹娘似的?”花雕扭着杨柳腰,哼着小曲儿走过来。
“哎哟,我的好姑姑,我爹娘早在多少年前就死了,我就想着,哪天您嫁了,我就认您当干妈呢。”
花雕闻言啐他一口,朝他的耳朵拧了一把:“猴儿崽子,就会耍贫嘴,殿下出去玩了吗?”
小顺子刚刚舒展开的脸重又皱成一团:“殿下说出去玩儿没意思,这会儿看谁都不顺眼,就等着您这大美人进去给他顺顺气,您快去吧。”
花雕朝他的脑门上来了一记,脸上却笑得像朵盛开的花,把小顺子看得呆了呆,想再耍上两句贫嘴时,花雕已经走远了。
“殿下,金家五小姐的闺名打探出来了。”
“叫什么?”
“玲珑,金玲珑。”
“玲珑?”颜栩怔了怔,接着便像是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把花雕笑得不知所措。
“殿下,这名字倒也雅致......”
“雅致,真是雅致,难怪,难怪,哈哈哈。就是她了,错不了”,颜栩看似心情大好,没让人侍候,自己趿鞋下炕,边走边对花雕道,“走,咱们到外面过两招。”
...
玲珑和杏雨是被花雕亲自送回庄子的,花雕姑娘美艳无双,大方得体,她走后,金顺媳妇拉着杏雨打听:“那位是皇庄里的,我听姑娘称她姑姑,她是什么人啊?”
杏雨便道:“花雕姑姑也是宫女,但她是女官。”
金顺媳妇吓了一跳,啧啧称奇:“还要说是宫里的人啊,长得美不用说,对人也是谦和有礼。”
杏雨撇嘴,那位花雕姑姑抓她的时候,可是既不谦和也不有礼,和那些侍卫们也是满嘴粗话,她那时还以为遇到女大王了呢。
“小姐您不知道,那位花雕姑姑忽然出现在枣树林子里,问我在这里做什么,我看她穿的鞋子是十几两银子一尺的蜀锦做的面子,又想这里都是大户人家的庄子,这位想来是哪家的少奶奶,便客客气气说我是金家丫鬟,和主子走散了,在这里等着庄子里的人。可她却不信,非但不信,还一把揪住我的脖子,说要扒了我的皮。侍卫进来说您来接我时,她正在屋子里审我呢,问了好多咱们家的事,我一概都没说。看我不说,她就更加不相信我了,好在您来了,咱们两边的话都能对上,她这才作罢,金顺嫂子还说她谦和大方呢,我看着那就是个拿鸡毛当令箭的,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却抓我一个小丫鬟。”
玲珑笑道:“那只绣鞋是你故意扔的喽?”
杏雨神气地扬起脸来,得意洋洋:“这还是小姐教给我的,遇到事情不要慌乱,要学会动脑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