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灵儿魂不守舍,被曼陀罗花的花香深深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向最远处的两株曼陀罗花走去。脚下是一片骨海,成千上万的骷髅密密麻麻,铺成一条路,不知通向何处。更远处,那一点嫣红分外引人注目,两株曼陀罗花相伴而生,似是并蒂而发,花色、状貌看上去十分相似,若不仔细分辨,当真难以察觉。这便是曼珠沙华与曼殊沙华!
忘川之水由东向西流淌,水色也由黄色、血红色,渐渐溶蚀显出本源之色,清澈通明,成浅绿色。越往西行,水色又渐渐变深,在那雾气氤氲处隐约可见海角一隅,其间有哀嚎、啼哭之声,断人肝肠。或许此便是忘川之水的源头,传说中的泪海。
一入九幽,永隔尘寰,前世今生,尽归尘土。恩恩怨怨,爱恨情仇,一朝弃之,又如何割舍得下。有千般放不下的牵挂,便有一千颗眼泪,生生不息,永不断绝,经年累月,便成泪海。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心里忽然悲痛万分,一种说不清的伤痛充斥着心口,催人泪下,悲不自胜。某种罪恶感使她羞愧难当,唯有以泪洗面,佛前忏悔,方能稍稍安心,似乎积压了万年的痛一下子全释放了,挥泪如雨,涕泗滂沱,牵动着心扉。
望着田灵儿迷离的眼神,痴痴地,小灰嘴角荡起一抹狡黠的浅笑。秀袍一挥,魔焰高涨,滚滚魔气外泄,迅速冲进琥珀朱绫的封锁之地,逼得紫气连连后撤,退守最后的阵脚。她的脸色也由最初的珠圆玉润,变成了绛红的猪肝色,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黑气,有些诡异。
墨雪如临大敌,以至生死关头,极为反感这股黑气,银白色的冰雪之气丝丝缕缕散逸而出,在太极玄青道的驱使下自发地凝成一个冰盾,抵挡着来袭的魔气。冰雪之盾如同华盖一样守护着伞下之人,降魔除妖,正气浩然长存。那边风犹寒,这边风平浪静,田灵儿的太极玄青道已修之随心所欲,无主而发的境界,无时无刻不在修行。田灵儿此刻正处于风口浪尖,冰雪之气虽然凌厉、森寒,却也抵不住魔气的横冲直撞、侵袭,渐有退却之势。
不多时,冰盾之上哗哗的,显出几道裂纹,向着周边延伸开来,清脆的声响随着脉络游走,裂纹越积越多,坚固的冰盾已经纹章遍布,如一朵烈日之下的冰花绽放出最后的生命。砰然一声,冰盾碎裂,冰花四溅,满天飞舞,盾破,人犹在,田灵儿一下子从神游之中惊醒。
来不及多想,凝聚散乱的灵气,顺势又布下几道冰墙,扼住了魔气的侵袭,琥珀朱绫也不再退且,重新焕发出霞光,一时间防御加强了数道。
稍稍稳住颓势,只听她骂道:“卑鄙,以幻境困人,妄图施以偷袭,果然是魔教贼子。”
那人开怀大笑,笑得肆无忌惮,但却依旧静默不语,不屑于吐露半个字,虽然看不见面目,神情定是极为猖狂。无酒自醉,轻酌慢饮,酒入豪肠,七分酿成了月光,余下的三分啸成剑气,绣口一吐,半日轻狂。
隐身在一团黑雾之中,看不清楚本来面目,散发出某种神秘的气息,周身无处不摇曳,却隐隐地有佛门的庄严,亦正亦邪,难以揣度。
田灵儿虽恼怒,也不得拼尽全力,生死系于一线,退无可退,更何况以她的性子岂有退却之理。墨雪有了主人的首肯,战意盎然,寒气重新凝聚,剑中的煞气呼之欲出,狰狞的爪牙幻化成各种猛兽的模样,森寒的剑意难掩其中的杀机,战神临世,锋芒毕露。
田灵儿脚踏七星,朝着东北方接连迈出几步,一步慢似一步,周遭的空气慢慢凝滞了,随着她的步伐移动着。一步迈出,力压千钧,啸傲苍穹;两步引风雷之息注于自身,动辄雷霆万钧,风云瞬变。待迈出第四步时,天边忽然黑云凝聚,有嗡嗡隆隆之声,风骤起,黑云压城,风雨欲来,山河大地为之颤动。这一刻的光阴似乎穿越了万年,亘古的岁月化作一道流光,只为那一刹那的芳华,天地风云,山海大川,尽在脚下。
第七步踏出时,紫色的闪电刺破沧溟,蛟龙出海,一飞冲天,风随雨动,雷火通明,酝酿许久的一声闷雷自九天横空直下。黑云滚滚,席卷大地,云气中流动的风刃四处乱撞,汇成一道漆黑如墨的龙卷风。风势渐渐攀升,风暴越发地狂躁,墨雪鲸吞蚕食,饮尽天地灵气,煌煌天威,动人心魄,紫色雷火流之剑端,更添煞气。冰与火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一剑在手,屠尽天下,冰雪之气碎裂万物,雷电之威震慑妖邪,冰火两重天,以命搏命。
“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田灵儿御剑直上,狂躁的风暴如找到了宣泄口,随着她的身影直上九天,万千道剑气汇至剑尖,以流逝的生命奋然一击,极端霸道搜罗灵气,不顾一切,神剑所向,意在戮神。一声令喝,那紫色的闪电挟冰雪寒气径直直扑过来,墨雪的剑芒顿时暴涨百倍,迅速吞没了那人的身影,紫气大盛,有屠神灭佛之势,天地之威竟然如此!
风暴眼中那人脸色微变,神情凝重,再也不敢轻狂,终于正视起来,虽如此却也并无慌乱之象,从容不迫地叹道:由魔入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