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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镜像(一)

鬼厉踏进了一片黑暗的空间,烈风阵阵,冷入骨髓,衣衫咔嚓一声应声而碎,冻裂的布条丝丝缕缕地挂在肩上,勉强遮体。迎面扑来水漉漉的shi气,漆黑的周围依约有些亮光,如此粗略可见地貌,此处风景秀丽,山峦上密布着翠柏苍松,野花茂草。极目远望,四面全是郁郁葱葱的青山,只见千山万壑,重峦叠嶂,青松似海,云雾阵阵。

又行三四步,突然那山那水变了,山更近了变成了绝壁,上有点点黑斑;那水由近而远,浪涛奔袭的声音更响亮了。峭壁之间,镌石成穴,万龛千窟。碎自人力,疑是神功。身不由己的想要靠近去膜拜,那些黑点也清晰了前来,鬼厉眼眶欲裂,那是石棺,横在岩缝之间,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摇摇欲坠。有的更靠内一些,露出点滴端倪。它们错落有致,上面是悬崖,下面就是滔滔大河,看上去蔚为壮观。大河两岸的岩棺,要么三五穴一群,要么连成一片,那一群群岩棺组成的图画,犹如一部延伸的画卷,无不蕴藏着远古苗民的神秘色彩。

鬼厉的魂魄几乎快要出窍了,神念被那神秘诡异的悬棺吸取,魂不守舍的。明明只是区区几具棺椁,纵横六和,朝天膜拜,单单是这峭壁绝崖,线条刚硬,极具气势,能凌空虚度者,远非一般人可比拟。隐隐约约有魔道霸绝凌天的意蕴,似佛手欲将一切盖在掌下,又如魔刃将藐视者拦腰斩断,虽不动但如欲越雷池半步,千山万壑顷刻便可将之变作齑粉,不可逼视,更别说有胆量御空飞行了。

魂灵被吸了过去,终于看到了悬棺,远远望去,它们就像点缀在山崖间的木桥,略显稀稀落落。想要靠近,脚下奔腾而过的江水,似在告诉你以一种尊重的态度去接近。终于到了接近悬棺的地方,抬头望去,一条条黑色悬棺,横七竖八,却极其有气势地悬挂在峭壁之上。

入口处的“九盏灯”,因传说三根横木上共放有九盏“长命灯”而得名,它前有点将台;右有石船。形如斧砍的石灰岩绝壁上,分布了二十四具悬棺、六十二幅岩画。悬棺神奇绝妙,俯瞰万众;悬棺的崖壁上有许多红色岩画,辐射的范围极广,内容丰富,牵马放牧,祭祀神明、舞蹈等等。虽然构图简练,线条粗犷,却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不可预知的疑云。

远古苗民崇尚“死不落土”的观念,与后世大相径庭。传说人死后尸体不能沾地气,否则魂灵不能升天,而将死者的棺椁挂在绝壁上,可以使肉身悬空,灵魂就可以任意地上天入地,获取神力。悬棺饱经千年岁月而不朽,正是因为尸身得到了神灵的庇护,所以千年棺木便神奇地保存了下来。

鬼厉虽然不知那岩画、石船、点将台有何寓意,心中却念想很多,无可诉说。它是一种狂欢,一种释放。在它的怀抱里神人交融,时空飞腾,于是,它让人走进神话、走进寓言,坐着那石船摆渡在三涂河上。它是一种仪式、一种超越教义的巫教。理义已被美的火焰蒸馏,剩下了仪式应有的玄秘、洁净和高超。只要知闻它的人,都会以一生来投奔这种仪式,接受它的洗礼和熏陶。

有几具棺椁破碎了,luolou出白生生的骨骼,透过缝隙大约可见内里的布置,麻布、骨制的饰品、奇形怪状的利器。年代久远的已无法辨认,通过骨架下的颜色鲜艳的粉末,依稀可知生前必是装束的很精美。根据小白所说,苗人是简陋,不喜繁峙的,在人体自身进行装饰,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祭祀,装饰形式是具有象征性和神秘性的,颜色的使用往往鲜艳而强烈,隐喻着生命、生死、血液等深层含义。

某种巫道的印记在他的心中开始生根发芽,沉睡于魂灵的传承一点点的苏醒,神念从棺椁移开,注视着岩洞之内的壁画。

一副有着道家色彩的画像吸引了他,其左上端云气缭绕,中有一人,身披羽毛;右上端有一龙,昂头相向。画中央有戴三山冠的佩剑人和白发之老翁,作神仙与墓主言谈状。壁画黑仙人佩剑、羽衣、须发、云气等形象朴茂高古,线条古朴随意,一看便是道教壁画的先声。早期道家的显著特色道巫混杂,以巫法主其内、道法主其外,具有深厚的上古巫道承传。道家的方术与巫术也是一脉相通的,祈禳、禁咒、符篆、斋醮都直接承袭了古代的巫术活动。在交融过程中,沾染了强烈的巫fengse彩。

他再次印证了巫法是一切道法的根源,随后的几幅壁画也是如此,单单辨认很难究竟是佛、道、魔,撇下成见,如以巫术的念想去印证,一切疑云尽释。并非着重一家之言,而是将一切的源头引向了:巫!

果不其然稍后的几幅壁画亦是如此,那是一副飞天的图案。不长翅膀,不生羽毛,借助云彩而不依靠云彩,而是凭借飘曳的衣裙,飞舞的彩带凌空翱翔。千姿百态,千变万化。正是“天龙八部”其二护法,脱胎与上古巫道,佛经中飞天的是乾闼婆和紧那罗。乾闼婆是在佛国里散发香气的,为佛献花、供宝,栖身于花丛,飞翔于天宫。紧那罗的任务是在佛国里奏乐、歌舞,但不能飞翔于云霄。后来,乾闼婆和紧那罗相混合,男女不分,职能不分,合为一体,变为飞天。

在岩洞的末端是两尊塑像,一位斜结璎珞,右手抬起,左手下垂,头微向右倾,上身有些左倾,腰下又向右突,动作协调,既保持平衡,又显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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