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蚀沙地寂寥世界,轻角鸣响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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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使人畏惧,然而人们真正所害怕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黑暗所带来的未知,未知使人恐惧。
即使是贝顿也无法坦然面对看不见任何东西的恐惧感,那种不安持续了很久,因此当他的视力终于渐渐恢复时,他由衷地感谢神明保佑……谁管他是哪路神明,总之,没有被骤光直接弄瞎真是太好了,他可没有自信在瞎掉的情况下再活下去。
当然,顺便也狠狠诅咒了一番这种阴险的物种。
不过当他勉强睁开眼睛再一次看见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了面前所看到的景象与自己预料的不太一样。辽阔的大海与不可攀登的高耸悬崖被抛在了身后,但迎接他们的并不是生机茂盛的森林,而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荒芜沙地。稀稀拉拉的树木与杂草分布在辽阔的范围内,而从这里看去甚至可以看到不远处那些高大的岩石柱在长年累月的侵蚀下变成了中间窄两头宽的形状。
风卷过大地,带起的沙粒就像是云雾一样升腾。
身后是巨大岩石构成的陆地边缘,从这里甚至可以看到下方波涛翻滚的大海,他们顺着岩石构成的迷宫一路跑了出来,在垂直高度上已经到达了悬崖顶端的位置,而这一幕就是这里的海岸线。
“这到底是哪里……完全没法辨认出来。”眼前的视线渐渐清晰,天空渐渐黯淡的光芒让人根本感觉不到沙地的灼热,反而有一种凉气逐渐增强。贝顿看到霏岄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凸出岩石上,银白中带着淡淡蓝色的长发洒落在身后,即使此时的阳光已经没有完全的白昼那么强烈,她却还执着地打着那把小伞,并且将大部分身体都蜷缩在了小伞下……看上去就是非常缺乏安全感的样子。
接近黄昏的天空下,一望无际的大地看起来更加空旷和死寂。她嘴里咬着那根据说是生存必须的放电装置,安静地坐在岩石上凝视远方渐渐下沉的太阳,却让人莫名感觉到了孤单寂寞的情绪。
那种感觉就像是,独自面对着无法交流的世界。
贝顿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他似乎也不忍心打破这种静谧的氛围,就像是过了整整一个世纪一样漫长,面前的女孩终于转过头,用那不靠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蓝色的月牙形眼眸注视着他:“眼睛恢复了吗?如果还可以的话,我们就得出发了。”
“走。”贝顿看着与刚才似乎判若两人的霏岄,她再一次恢复了那种一切事情似乎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他轻轻点了点头,“需要赶快去寻找食物。”
当贝顿从地上抱起虚弱的夜魇时,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了岩石背面的地面,那一片带着暗红色的地面明显是被血液刚刚溅到过才会这样,他却没有注意到霏岄转过身时那一刹那的神色黯然。她抬起头,与天空中那巨大空洞的星之眸彼此对视。
那时候的孤寂并不是刻意的伪装,而是星岚真的感觉到了一丝疲惫,她甚至开始思考这样做真的是有价值的吗?如果说她可以帮助岚星上的任何生命,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帮助她呢?
源孢初代体中由空间在十个维度上规律的全向波构成的智能生命体,他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没有人再说话,贝顿将似乎有些发抖的夜魇抱在了怀里,忍住那种几乎可以把人折磨疯掉的饥饿与干渴感,和霏岄一起在这片沙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着。他们都没有穿鞋子,而是直接踩在尚且能够感觉到阳光热量的沙地上,绕过那些高大的蘑菇形石柱,在流线型的沙丘上留下足迹。
星系的边缘星群构成两道巨大的弧线,最中央密度极高的核心星团构成了璀璨明亮的瞳孔,巨大的星之眸在天空中俯瞰着这个世界,在它面前一切生灵都显得如此渺小,在无尽的天地间挣扎。
如果这宏伟到不可思议的星之眸真的是某位存在的眼睛,那么只可能是创世神的眼睛了。看着这一幕,星岚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祈月人神话中所提到的这句话,在他们的神话中对于创世神根本就没有什么描述,仅仅是用这么显而易见的词汇提出了这个概念而已,不过星岚却不禁怀疑起了是否真的会有这种开天辟地的存在呢?宇宙从何处诞生,法则是如何确定的,类似的终极问题向来是困扰着每一个文明的谜题,而且她心中还有这么一个疑问:如此神奇的源孢又是哪来的?
就像是真的有一只无形的手掌推动着世间万物的运转,然后在无法察觉到的地方注视着这一切。
她轻轻抓住了胸口的吊坠,被密封在吊坠中的那一缕孢丝似乎隐隐闪烁着淡淡的光芒,之前看到的那个模糊的梦就连她也无法肯定是真实还是虚幻,那真的就是源孢,以及这个世界无数文明种族的起源吗?在梦境最后那仿佛洞穿了无尽时空的天蓝色眼眸又是谁的呢?她感觉被那天蓝色眼眸注视的时候,给她的压力似乎甚至超过了整个星系轮廓组成的星之眸,这种事情真的可能吗?
况且不说这些了,光是她所知道的就肯定有一个存在此时正在注视着她的一切,而且她完全无法察觉到对方:“你还在看着这里对吗?流光啊……”
没有任何回应,霏岄摇了摇头,似乎就像在嘲笑自己一样,跟在贝顿身后向前走着,她知道这里是哪里,对于贝顿来说,也许就是意外的惊喜。
寂静的夜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