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有方有些沉默，但他那双平易近人近乎半辈子了的眼眸却忽然有些冷，让莫先森觉得彻骨寒心的冷。
万有方说道：“第五次了。”
“什么第五次？”莫先森下意识的问道。
“自我搬过来和你当邻居之后，你第五次对罗非说出‘滚’这个字。”万有方解释说道。
莫先森嘴唇一动，急忙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看着他这位认识十几年的老友，突然闭上了眼眸，喟然长叹一声说道：“难道我，真的老了吗？”
万有方摇头，莫先森大喜，但随即万有方的下一句话，却恍如将他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般，永世不能超生。
他说道：“不是老，而是已经死了，你们的心，已经死了，当初那颗不怕天不怕地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无畏心，已经死了！”
莫先森轰然倒下，挺直的脊梁略微有些弯曲，整个人好像忽然苍老十岁般，颓然不已。
一行老泪，缓缓溢出他的眼眶。
有些东西，他不想承认，但有些东西，他不能不承认。
昨晚，那个毛医生说罗非跟他一样，喜欢指东指西。但后面还有一句话，罗非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而他说的，都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
原来他，真的老了啊！
走出病房后罗非看到守候在病房门口一脸紧张的小兔子，看着莫小兔大眼中的一丝警惕，他不禁微微一笑：“好了，今天教你那三十六个死**，只是别真的把我点死就好。”
莫小兔一滞，狐疑的看着罗非：“你会这么好心？”
“当然。”罗非傲然说道。
莫小兔一脸不信，但最后等到了昨天那间练习点**的房间之后，罗非先是用雕塑给她全面讲解了一遍人体四百零九个**道的方位和那三**死**的重中之重，其间有些人体地方的敏感**位她本来以为罗非又会借此调戏她一下吃些豆腐，但却没想到，罗非一直都是用那平静而淡然的语气，比最古板的古文老师还古板。
直到此时，她才不得不信！
莫小兔，突地有些怔然，敏黠聪慧的她自是能察觉出罗非的异样，同时，她还知道，或许今天之后，这个家伙，就不会再来医院了。
不知为何，她心底突地有种淡淡的失落感，就好像大学毕业那天相处四年的同学各奔东西一般……不，不是那种，那一次她哭了，可这一次，她很难受，但她哭不出……
“呃，怎么了，该不是你听不懂吧？”罗非察觉到莫小兔的走神，不由古怪的问道。
莫小兔狠狠的点了下头，一双明眸中绽放出比花儿还灿烂的笑意，她埋怨说道：“你讲的那么复杂，我怎么可能听得懂啊？”
凌氏公寓，据传已经病入膏肓的凌天雄此时正在后院的草地上打高尔夫，突然他的私人电话响起，等接通之后那边传来一个哀默的声音：“天雄，我累了。”
凌天雄沉默，最后叹息说道：“既然累了，那就休息吧……”
他抬头远望那个高悬在天际的明亮太阳，心中突然有种怅然若失的韵味，二十五年前一群连十块钱都凑不出的傻小子凑在一起开了间公司，但二十五年后一群各个身价都是上亿的中年人，却要学那些年轻人一般各奔东西吗？
他不想如此，所以他放权了，宁愿眼睁睁看着他的心血日复一日的败退都不愿去逼迫当年的老兄弟。甚至他都想好了再干几年他就退休，去他给他妻子买的那座小岛上养老，从此就再不管这些琐事了。
可是罗非，却将凌氏集团隐藏的那些问题推上了风口浪尖，让他不得不正视，逼的他不得不去向那些老兄弟下手。
但他依旧不想，所以他病了，宁愿让他一生的努力陷入瘫痪甚至是走向灭亡，他都不想主动去开那个口。
狡兔死走狗亨，他一向不屑！
杯酒释兵权，他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他只能等，要不等到凌氏集团破产，要不等到那些老兄弟退步，总之，他不会去主动出击！
但很庆幸，他的老兄弟，没有让他失望！
凌天雄闭上了眼睛，然后又睁开了。
在他睁开眼睛的刹那，凌氏集团这头已经沉睡了五年的猛虎，也终于开始再度展露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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