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宁采臣的冷嘲热讽,卢玄植呼吸微微加重,沉声道:“总比你这个祸国妖孽光荣。”
“迂腐,愚蠢!”宁采臣低声喝道:“直到现在,你还是坚持着这种想法,我骂你一句小人,都是高看了你。我且问你,你想过没有,当你心中预想的情况出现之后,你是在千古中流了名,这一城的士兵和满城的百姓,需要为你的虚名而付出多少血泪?
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虚名而丧命,有多少家庭因为你的虚名而支离破碎……而这一切,完全是满足你个人的私欲,对他们来说,并无任何好处。千百年后,谁会记得他们是谁,最多,以一句杭州兵士替代。
最关键的是,你心中的坚持,是错的。皇恩浩荡,你需要报效皇帝,可是你却要拉着那些没有受过皇帝多少恩惠的人,一起下地狱。你可曾想过,当他们死后,杭州城破,他们的亲人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还仅仅是你的自私,下面,我们来说说你的狭隘。我问你,你这个官,是为了皇帝当的,还是为了造福民众当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在金华治下的百姓,过的是什么生活,你这是在截断杭州百姓通往幸福的权利。”
这番话,犹若洪钟大吕,振聋发聩,令无数人心中荡起万丈****,看向卢玄植的目光再也不同了。
除了诸葛寒星之外,没有人注意到,宁采臣说了这么多,其实一直在重复着一个尖锐的质疑,在满城百姓和所谓虚名之间选择虚名的你,如何不是一个小人?
用着不同的语词,有层次的重复喝问,洗脑般的话语就此在两军之中深深扎根,原来,卢大人做这一切全部是为了他自己。而且,是赔上一城兵士的性命,无数家庭的破碎为代价。
卢玄植心中清楚,这是宁采臣的诡辩。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真的无法找出反驳的理由。
大军围城,还未开战,其实双方都已经明晓了胜负。他想要以身殉国,死守杭州。必须有追随者才行,而这些追随者,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从某些方面来说,宁采臣的话也不无道理。
此一番话胜却千军万马,卢玄植用半辈子积攒出来的声望,营造出的人在城在,人亡城亡的气势被彻底冲垮。
人心散了,想要再聚集起来,无疑是一个笑话。再说别的,甚至有可能会引起杭州军对自己的怨愤。
“宁采臣。我服了,我输了。”沉默了许久,卢玄植右手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没有之一,但愿……”
“但愿个屁。”宁采臣眼睛一瞪:“把握剑的手给我放下去,你难道是一个只知道逃避的懦夫吗?你现在死了,就真的要遗臭万年了。以后的史书上会怎么写?自私自利的卢玄植被揭开伪善的面目,羞愧自吻于城头之上?”
卢玄植身躯一颤,眼眸中出现点点泪痕,竟是生生被宁采臣逼哭了:“难道我现在连死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宁采臣很认真地点头。指着满城的士兵说道:“你没有死的权利,你要对这些愿意追随你去死的士兵负责,你要对杭州府城之中的百姓负责。”
卢玄植怔怔地望着他:“我能够怎么负责?”
宁采臣盯着他看了一会,突兀笑了:“杭州知府怎么样?”
经过之前的几次震撼。众人心中本以为不管两人再说些什么,他们都能够保持住平静。没办法,实在是震惊到麻木了。可是当杭州知府四个字出口的瞬间,在场敌我双方,集体陷入石化之中。
良久之后,卢玄植最先恢复过来。结结巴巴地说道:“三军之前,当不得玩笑,宁大人失礼了。”
宁采臣嘴角微微勾起:“你是不敢相信呢还是不敢相信?我的心胸广阔如海,容纳你的这一叶扁舟又有什么困难?”
卢玄植像是重新认识他一般,目光变得极其复杂:“你就不担心,我暗中和你做对?就不担心,我会与朝廷里应外合,反过来对付你?”
宁采臣微微收敛了笑容,神情认真:“倘若你能抛妻弃子,倘若你能舍弃一城百姓,倘若你能背负千古骂名,那我就承认今天的许诺是错误的,然后将你一巴掌拍死,灵魂点腊。”
卢玄植愕然:“在那种情况下,你也坚信自己不会失败?还会有机会对付我?”
宁采臣呲笑一声:“如果连这点信心都没有,我怎会许诺给你杭州知府的位置?废话少说,卢玄植,你到底臣不臣服?”
卢玄植沉默了下来,久久无言。
宁采臣心知他现在肯定在经历着激烈的心理斗争,为了避免刺激到他,令他做出玉石俱焚的决定,随即也沉默了下来,不再催促。
良久之后,卢玄植看向身边将领:“认真的告诉我,你们心中的想法。”
“我们誓死追随大人。”诸多将领不约而同的说道。
卢玄植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众将领停顿了一下,其中一名军衔不高的副将开口说:“我去过金华治下的城镇,发现城镇中居民的生活,比以往太平年间时还要好。宁大……宁采臣,手下有一批会治民,爱民的好官。”
此人虽然没有明白的表达出自己的想法,但是这短短两句话,却表现出了他的倾向。
“大人,金华已经势起,无可阻挡。当他们占领杭州之后,几乎夺取了眀庭天下的十三分之一,一跃成为五百万公里土地上的最大诸侯,只要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