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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草……”
他的左眼看人好像很吃力,只睁了一下又闭上,还微微颤动了几下。他拿右眼看她,原本墨色的眸子光华万千,此刻目光有些涣散,里面灰暗一片,好半晌才有了点亮光,一开口差点没让暖冬跪下。
她正要转身,手腕就被他受伤的左手轻轻一碰,她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又转过身来看他,以为他有什么话想要嘱咐。
“是不是想喝水?我去问问护士,看能不能让你喝——”
暖冬立刻扭头,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杯和药用棉签,她一把伸手拿过来,用棉签沾了沾水涂抹在他的唇瓣上。她依次来回涂抹了好几次,直到他慢慢睁眼,她才停住。
床上的男人发出一声呓语,暖冬吓得立马擦干眼泪,有些慌乱地走上前看他。爵霖川好像将醒未醒,眼睫毛颤动却一直没有上翘,暖冬屏住呼吸,认真观察他的表情,只见过了几秒,他的双唇微张,似乎想要喝水。
“嗯……”
她更加恨罪魁祸首的男人,她恨这男人当初就不该招惹她,不该明知她喜欢他还故意提出以结婚为前提的交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让她回到过去,她一定不会瞎了狗眼再答应他的要求。
她恨自己。
她恨。
草草为他伤心流泪,现在她是暖冬,依然改变不了这个格局。
她无声哭泣,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却不愿意擦拭,如果眼泪能够减轻痛苦,那么她的心为什么还是这么痛?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心里发酸,眼泪就配合地落了下来。
她静静打量床上的男人,此时此刻,这人哪里还有以前意气风发的样子?他苍白、憔悴、病弱、不成人形……上一次见面,他在游艇上对她还特别强势,用男人惯常的手段逼问她的心里话,她谎称说喜欢他才得以侥幸逃脱审问,哪里想到就此一别,他却变成了这样子。
暖冬心里苦涩,不想走近他,偏生双脚不听大脑使唤,先一步有所行动,下意识朝病床边走去。
她对他总是于心不忍,每次都做不到心狠手辣,却从未换来他的疼惜。爱情不是等价交换,然而一味付出却得不到回报,全天下所有的女人恐怕都不能做到如此纯粹的感情投入。
于心不忍。
心口犹如千万只蚂蚁啃噬般刺痛,暖冬视线一偏,看到病床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刚浇筑起的心房再次软了下来,何学书形容得没错,远远看去,爵霖川的左半张脸血迹淋淋,就像有人忘了给他擦拭一样。他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头部和露在被外的左臂、左手都被绷带包扎得严严实实,说句难听的,有点像木乃伊。
暖冬暗恨老天爷给了秦芳菲这次机会,她想就此离去算了,反正爵霖川死不了,还被人英雄救美,她还翘课来看他,这是何苦?
秦芳菲这女人竟然也在车上,秦芳菲还舍身救了爵霖川,暖冬甚至想都不用想,爵霖川的双腿能够保住,秦芳菲当时用了何种姿势……秦芳菲这女人为什么不干脆被撞死算了,偏生活了下来,哼,双腿骨折,如果秦芳菲醒来,估计又可以得瑟了。
暖冬握起拳头,眸光一暗,她到底还是心存嫉妒的。
暖冬靠在门板上深呼吸,好半晌才把心里的火气给压下去,手掌心有疼痛传来,她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与爵霖琳对持间,指甲划破了手心。
爵霖琳被她反驳得哑口无言,暖冬懒得再搭理这死丫头,转动门把锁,推门进去。
暖冬冷笑一声,“如果我把你说的这句话告诉霖川叔叔,他会怎么想你和你的表姐?这人都还未醒,你这个堂妹竟然先考虑男女之间的事,我是该为他有你这么一个妹妹失望呢还是失望呢?”
暖冬压根不惧爵霖琳的挑衅,哼,先不提秦芳菲会不会借此事上位,就单说一件事,她若是对所有人说出真相,魏长生就会首先站起来不同意爵霖川和秦芳菲的事,她没戏?她明明还有一大堆戏!
曾经,这小丫头片子就是这样不分场合时不时讥讽她几句,时不时拿她表姐和爵霖川的旧情说事,暖冬以为这丫头被撵出爵家大宅,飞扬跋扈的性格能稍微收敛,没想到狗改不了吃屎,牛迁到国外还是牛。
她气得想要打人,不为温少卿等人对她的隐瞒,也不为秦芳菲救爵霖川这件事,她只为爵霖琳的挑衅!
一万头草泥马神兽在脑子里奔腾而过,暖冬一点都没料到事情能反转成这样,怪不得昨晚孙皓的古里古怪,温少卿眉间的忧愁,魏长生送她回家后又返回医院,原来真相是这样,原来当时车上还有一个人。
秦芳菲在隔壁重症病房?!秦芳菲救了爵霖川?!秦芳菲当时也在车上?!
“你听清楚了!我表姐这次救了我堂哥弄折了双腿,她就在隔壁重症病房,何暖冬,我告诉你,你这次没戏了!”
爵霖琳本不打算说出来,温少卿有特别叮嘱过自己,但是她今天看到何暖冬就是不服气,她就是因为何暖冬才被堂哥撵出了爵家大宅,害得她现在到处求人找工作,心里的一口气始终咽不下。
“你站住!给我把话说清楚!”暖冬高声叫住爵霖琳,“你所谓的‘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我为什么要被蒙在鼓里?还有,你在隔壁病房探望谁了?”
奶奶的熊,当她不发威是病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