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午膳的时候胤禛回来了,悄无声息立在身后。
我于镜中与他对视,再看回自己。
印象中许多年没有这样盛装过,即便当年也只是亲王妃的规制,难与今日相提并论。如此陌生,许是因为康熙在世时没有皇后吧,毕竟我没见过。
一一卸了发饰,脖子立时轻松许多,腰都感觉直起来了。
他还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往常还会伸手帮忙,今日就这么直挺挺地站着,目不转睛盯视。
在头发上梳了几下,我忍不住问:“好看么?”
他便弯身在我脸侧,对镜而语:“好看。”
“哪儿好看?”
“哪儿都好看。”
“怎么个好看?”
“怎么都好看。”
扭脸对上他的眼,忍不住先笑起来,“方才好看?还是现在好看?”
“你觉得呢?”
以指画在他的心口,一字一戳,“问你呢。”
他垂眼扫量我的手,握住,嘴角随眼神挑起,“在我心里,你无时无刻不好,你不知道?还用问?”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难道用猜的?自然说了才知道,才能记得。”
眼前的面孔更加放大,忽而不见,侧贴在我颊边,“打大婚那日你醒过来,我这心里就被你给叫住了,时时刻刻想着念着,不知道么?打那时起,你就活了,我也活了。你笑,你哭,你跟我使小性、闹别扭、动心思,无一不好看。方才好看,现在好看,往后好看。”顿了一瞬,化为耳语:“身无一物最好看,让我爱不释手。”
“你……”手指被他握着,抽不出。
“记住了么?”
不知怎地,嘴里胡乱吐出一句:“谢主隆恩。”
他倒没恼,乐得比我鲜活。
既如此,蹬鼻子上脸吧——“明儿个叫人来,我要做衣裳,连带衣料子一并送过来,千万别忘了。”
他就在我眼前叹了一句:“还是没记住。”
我很想顶一句记住了,忍着没说,手指被牵了一下,就站起来顺势靠到他身上,耳中嗡嗡作响,“都说了,什么最好看?还做什么衣裳。”
我怎么都觉得他是想利用我的羞耻心,偏不!用力在他身上戳了几下,佯怒,“你是小气吧……算计到我头上,还就非做不可了。”
“你就不怕遭人议论。”
自嘲?这个表情可真是令人回味无穷啊。问题是他从来就不是个怕人说的主儿,我更不是。
“谁?谁议论我?有本事叫他当我的面儿再说一回。我连你的兄弟都敢骂,我还怕谁?谁敢议论我?找死!”
我正兴致昂扬,他话题直转:“你今儿遛狗了么?”
我连脑子都没过,直接回道:“你刚才让人来发的是遛狗丫头上岗证吧?正好,还没收呢,那边桌上搁着,谁爱要谁要,麻利儿送给别人去,顺便再做条大金链子,连人带狗一块儿拴上,要多气派有多气派,保管没人敢议论,敢张嘴,直接就是关门放狗,啃得连渣儿都不剩,连人渣都不给他做的机会。”
胤禛瞅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憋着笑的样子特别讨打。袍摆一掀就坐在了我方才的位置,拉我坐在腿上,明知顾问地说:“今儿的气不大顺,该是冲我来的吧?”
“本来顺得很,你不给我做衣裳。”
“借口。”
“我找你的麻烦需要借口么?不需要。”
“你找我麻烦的时候从来都是口是心非,一句话要绕八百个圈子,最后连你自己都能忘了因为什么。”
不知道如今耍赖还好使不,试试,“那我因为什么?快说,不然我忘了。”
“你没睡好。”
他倒知道!
“一早儿就被她们叫起来折腾,又是旁的人来宣旨,我到现在才出现,之前又没知会你。最重要的,都腊月了,你才得了这份旨……所以找我麻烦。”
他中间空的那段是什么?怎么不说了?没脸说?好像是来面对麻烦的,分明是在躲麻烦。可是,其实我真的没想跟他闹,一丁点都没想,我挺开心的,只是话赶话说到这了而已,让他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我特别小心眼似的。这么想着,就有点委屈了,往他肩上一靠,声音都变得无力:“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他的手顺在我背上,轻轻抚过,有一下没一下的确实能够舒缓人心,说的话更是,“这一年多你做得够好了,是我太忙,顾不上陪你。明儿个我让他们过来,你若喜欢做衣裳就做,没人会说。”
“我知道,说了我也不怕,只要你明白我就行了,旁的人我不在乎。其实我也不是非做衣裳不可,只是快过年了,即使孝期未过,也总要有些过年的样子,你说呢?”
胤禛点了点头,“好,你安排就是,不必问我的意思。遛狗的丫头,权力还是很大的,你先暂且收着那册文,赶明儿我得了空,给你打条金链子。”
“呸。”我一巴掌便拍下去,他倒没叫,疼得我手心发烫。在他肩上揉了揉,不知他疼不疼,应该打得不轻。正揉着,听得他问:“你的狗叫什么?”
“无忌。”
他一笑,害我有些不好意思。他又问:“怎么不叫金毛呢?”
松狮的名字叫金毛?有这么叫的么?我得精神分裂成什么样才能干出这种事。
他抬手在我额头敲了一记,很像对刚才的报复,要笑不笑地说:“你之前的那狗不是叫四毛么?这条还有御赐的金链子,可不就是金毛。”
我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