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挽很委屈。
她想嫁人,她的阿玛不许,还很生气。
她想嫁人,想嫁之人也不许,也很生气。
额娘说嫁人不是你想嫁想嫁就能嫁,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至少是两个人的事。
红挽不同意,表示——本格格要出嫁,谁敢不娶?必须娶!还得高高兴兴风风光光地娶!再不济,我娶他!
被逼婚的人跑了,出海去了。
谁知……她又藏在船上,算准了似的。
他还没开口,她猛地攀上船橼,居高临下地唬道:“扔我下海嘛,我知道,不用你,我自己来。”
原以为她不敢,谁知抬脚就跳,幸好抱住了。
红挽抱得更紧,下了死手,勒得他险些喘不过气。
“不放我下去,可就得娶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外国男人听懂了,却像不懂,明明自己一句话都没说,怎么在她嘴里竟成了君子一诺,哪儿挨哪儿。果然,霸道王爷生养的霸道女儿,半点不由人。
跑不掉,就讲道理——娶不了,家里有一房。
红挽登时急了眼,“挨哪儿呢,给我瞅瞅,你可甭想蒙我!”她心里多少有数,他曾提过,支言片语,似是有家室的。可她从没见过,更没听人提过,做不得准。
他指向大海,神情肃穆。
她愣了片刻,恍然大悟似的,扑通就跪下了,虔诚一拜,起身又将他抱住,从未有过的认真,“成了,我已拜过她了,从今往后她就住你心里,再加一个我。打今儿起你就是我的了,她曾给你的,我一准儿都给你,一样不少;她没能给的,我也都给你,你只管娶我就好。可有一事说在头喽,我之后再不能有别人,就只我一个。”
赫德不想说话,牛唇不对马嘴。
红挽只当他认了,开心得很。
船上的日子总是有趣,在会排遣自己的人眼中,红挽就是这样的人,自得其乐。
易安问她:“你怎么总这么乐呵?”
她答:“为什么不乐?”
“他答应你了?”
“那是自然。”
易安不易察觉地咝了一声,惹得她不快,反问:“你想说什么?难不成他还能跑了?”
“那倒不至于,只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教小姑娘这些?想了又想,据实以告:“我觉着吧,你们不是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么,你似乎还差了一样……”易安扫扫鼻子,不能说得更直白了!
红挽不解,对着他看了又看,不知怎么就想起大哥,那一晚还未成为大嫂的沉香悄悄进了大哥的房门,彻夜未归——亲眼所见!
是夜,她也去敲他的门,没有人应,轻轻一推就开了,空无一人。坐在床边等了又等,睡着了。早起时,在自己床上。
第二夜,又去了,依然。
一连三日,皆是如此。
红挽生气了,大白天找上门去,堵了个正着。
躺在床上小憩的人翻身坐起,径直走向门口,被她用力拽住,顺手拴上门,气鼓鼓道:“你躲什么?”
连问三回,没有回应,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她。
红挽怒极反笑,声音又娇又俏,仰着一张桃花似的粉面又问:“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赫德抬手去拉门栓,她就势靠进臂弯,半是怨念地说:“你看,我都看过你了,上回你没穿衣裳,你得对我负责;还有,上回我在船上洗澡,你来敲门,差点也看到我,你得对我负责……你不喜欢我么?我喜欢你,我要嫁你。”
“不喜欢。”
终是回了一句,冷酷无情。
她不死心,勾住颈项踮脚凑近,质问:“为什么不喜欢?我哪儿不好?你不是喜欢我额娘么?我很像她——”
他一用力就把她扯离身畔,直接出了门。
红挽步步紧追,跑得几乎气短,不断有船员探看,更快地躲得不见踪影。
终是追上,还没说话先红了眼眶,嘴巴瘜了又瘪硬是憋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哭,努力地笑,“你再说一回,再说一回我就不缠着你,再也不缠你。”
他望着她,久得她几乎以为他要娶她,结果——“我不喜欢你,郡主还请自重。”
红挽点着头往后退,指尖慢慢离了他衣袖,笑弯了唇角回身便跑,突然就从最矮的扶栏处翻了出去。
一船人跑出来,又是扔榄绳又是跳水,忙作一团。
易安斜靠着往外瞅,招呼多余的船员回去工作,点起烟锅优哉游哉地抽起来。
一袋烟的工夫,赫德把湿透昏迷的红挽扛上船。
易安啧啧有声:“这么烈,随谁了?我娶还不行么?怎么就能寻死?真要死了倒也轻省,别说你了,就连我都甭想再过逍遥日子,她那位阿玛还不得连海都给填了。”
累极的人不想说话,连看都不想看,扛着不断呕出海水的丫头回到房间。
红挽醒了,别开面孔不作声,听他坐在一旁久久不动,气道:“要不是你,我早就游回京去了,谁要你多管闲事。”
赫德眉一挑,沉声应道:“是我多事,下回不管了。”说完就走了。
男人怎么这样!
红挽不明白,从来没有明白过。
回到京城,红挽正准备宣布不嫁了,谁知她阿玛先行找到赫德命令不许娶。
多尴尬,明明人家就不想娶啊。红挽的心又疼起来,面子事小,心疼是真,人生头一回喜欢上一个男人,被接二连三的拒绝,甚至还要当着她阿玛的面拒绝。
自小到大,想要的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