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哭倒在齐瑜怀里,头埋在他的膝盖上,泪水打湿了那个骨灰匣子。跳跃闪烁的烛火中,几个丫头也哭成了泪人。齐老太太目光复杂地看着明珠,眸中似也有不忍。她旁边站着的乔氏则一直咬着苍白的下唇不停摇头叹息,看得出来,这个做母亲的人,她的心,也是碎了一地。拾香却是把头靠在床头柱上,众人沉默声中,就连大房二房也表情僵硬地扯扯嘴角。
所有的人被动明珠的那些表白和哭声牵出了心底一抹最柔软的东西,可是遗憾的,齐瑜仍旧面无表情地把手中的那片头骨送进嘴里慢慢地啃,慢慢地啃。
明珠终于也疯了,她站起身一把抢过齐瑜手里的东西不说,并往地上狠狠一摔:“你说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决,啊?齐三,你还是人吗,还是人吗?!在从前,你做什么都喜欢一声不吭,你个天杀的闷葫芦,比油还闷的葫芦,你不是聪明得很吗?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这个样子让我以后怎么办?!齐三,我到底和你上辈子有多大仇你要怎样?到底有多大仇——”明珠鼻子一扭,再一次绝望地、无助地放声大哭。
她的泪水可真迅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哭开来可以如此拼命。泪眼里的齐瑜像一个陌生遥远的人,他居然不认识她,他居然连她都不认识!无数盏灯火映在她的泪水上,映出许多剪影,他在一片剪影中朝她微微笑着、冷漠着、端着、高冷着,优雅着……那是从前的齐家三郎。从前的齐家三郎一直在吊她。这么多年了,她觉得他一直在吊她。他把自己的心思一直放在最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所以,当他在那个烟灰璀璨的棋盘街上告诉她那三个字,告诉她“他爱她”时,她是宁死,也不相信。
因为她不相信,因为她的良心被狗吃了,以至于这么些年——他默默替她善了这么多年的后,收拾了这么多年的烂摊子,甚至自己何时把太子给得罪了,他又是如何在心惊胆寒的度日里小心翼翼保护她,保护她不会受到那个人的伤害——而这些,她统统、统统不知道。
屋里像是要吵起来,明珠就那样把他摇着、捶着、晃着、拉着。很多人都来拉她,终于,在旁的齐老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厉喝一声“明珠,你给我闭嘴”,刹时,拐杖点地,眼看就要朝两人走过来,突然,就在这时,一直面无表情的齐瑜像是换了个人,先是双眸血红把头一抬,然后,目光又狠又冷又锐利,站起身,扼住自己祖母的脖子就是狠狠一掐——
“三郎!”
“姑爷!”
“少爷!
刹那间,屋里乱得如一滴水滚进了沸腾的油锅,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知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