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柔嘉今日打扮得颇为清丽,从头上的珠翠钗簪到耳珰手镯,再到锦衣罗裙,一应选了清雅柔美的颜色,最艳的也不过裙上的一支绣金海棠,衬着那张姣好的脸蛋,瞧着确实好看。

她瞧着花厅里满满的人,倒有些羞怯的意思,陆氏领着她的手,笑道:“这是我娘家的妹妹,今儿来我这里寻个东西,听说老夫人身子不爽利,非要过来问安。”说着便把她带到孟老夫人跟前,“过来吧。”

陆柔嘉侯府出身,其实早已见惯这种场面,将一支锦盒装着的上等人参呈上,问候了孟老夫人几句话,倒挺得体。

孟老夫人即便觉得突兀,却也是满面慈和笑容,顺带着问文忠侯夫妇安好。

这一切虚礼过去,陆氏早已到外面忙碌去了,陆柔嘉将满花厅的人看了一圈,却是直奔着沈妱走了过来,笑意盈盈,“许久没去向王妃问安,昨儿进宫,太妃还问起来呢。”

这十足真诚的笑容落在眼里,沈妱只觉得有趣——从四月初八至今,陆柔嘉找了五六次由头想见她,却都被她搪塞了过去,这个时候,其实应该早就明白她的态度了吧?

可陆柔嘉还是这幅亲近的模样,想躲都躲不掉。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又搬出崔太妃来,沈妱自然不能冷淡相待,便也敷衍了几句。

好在这一日孟家热闹,外头孟应阙兄弟俩陪着徐琰游园,这里又有姨妈和表姐妹们一起,沈妱跟姐妹们聊得高兴,倒也没被陆柔嘉搅扰心情。

午饭后众人都被安排到凉亭里吃瓜歇息,沈妱瞧着蒋蓁灵巧的拿彩笺折出粽子,意兴正浓时,却见隋竹匆匆而来,在她耳边道:“殿下请王妃往后院的流杯戈去一趟。”

“有什么事?”沈妱懒得动。

“想来是殿下想跟王妃说话吧,”隋竹微微一笑,“还特别嘱咐,要让孟二夫人陪着过去。”

让陆氏陪着过去?沈妱猛然想到什么,眼睛扫了一圈不见陆柔嘉,便问蒋蓁,“你瞧见陆柔嘉了么?”

“她不是在那边……咦,”蒋蓁诧异的瞧着几步开外空荡荡的凉亭,“她什么时候走掉的?”

这就是了,沈妱隐约猜得缘故,便只叫隋竹和石楠跟着,往抱厦里去。

今日因为聚得齐全,大家都没有歇午觉,晌午宴散后孟老夫人就叫年轻的姑娘们随意玩耍,只跟田氏、陆氏、郡王妃、蒋姨妈等人说话。

这时候抱厦里人语依约,偶尔传出几句笑语,看来孟老夫人心情很不错。

沈妱原本对陆氏跬怒,想要过去亲自叫她,给她些难堪的,到底不忍打搅外祖母的兴致,便叫隋竹入内,请陆氏出来,她只在廊下等候。

陆氏出门的时候有些微慌乱,见沈妱独自站在廊下逗弄笼中的雀鸟,赔笑道:“王妃怎么不进里面去?这会子没有风,外头到底闷热,可别热坏了身子。”

“二舅母怕热么?可真是不巧。”沈妱懒洋洋的,“殿下叫我去后院的流杯阁,怕我不认得路,指明要请二舅母带路,无碍的吧?”

陆氏一听此言,那脸上的笑容瞬时收敛了几分,却还是热情道:“王妃这是说哪里的话,叫王妃受累就已是我安排不周了,岂能再做推诿。流杯阁离这里不算太远,王妃这边请。”

后头沈妱瞧着已经步下台阶的陆氏,笑盈盈的,“不跟外祖母说一声么?”

笑容让陆氏愈发忐忑,忙道:“老夫人正在兴头上,我就不打搅了吧。”

“二舅母待外祖母可真是尽心。”沈妱叹了一句,跟在她的身后。

此时日头正毒,哪怕是专门挑着荫凉的地方走,等沈妱到了流杯阁的时候,却还是出了半身的细汗。好在她这些年常在外走动,这么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到了阁外的荫凉里稍稍歇了口气,就已恢复如常。

倒是陆氏深院娇贵,平时都躲着晌午的浓热,这会子赶了这一程,只拿团扇摇个不住,两颊皆汗。

流杯阁的门扇敞开,里面很安静,除了门外站着的顾安,倒是不见其他身影。

沈妱同陆氏等人走上去前去,顾安便拱手道:“殿下就在阁中,王妃请。”将沈妱和陆氏请了进去,却叫隋竹、石楠和陆氏身边的小丫鬟在外等候。

里面不算太宽敞,因为是建在花木扶疏的假山之畔,阁楼高有二层,屋子却也只两丈见方,里头简单摆设了长案宽椅并凉席等物,徐琰就在窗边负手而立,背影挺拔。

而在另一侧,陆柔嘉沉默着缩坐在角落里的小杌子上,听见门响时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泪痕,尽现颓然。

陆氏当然也瞧见了里头的情形,当下面色大变,冲到了陆柔嘉跟前,“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呢?”

“孟夫人。”窗边的徐琰已经转过身来,脸上尽是冷淡,“今日之事本王暂不计较,若有下次,绝不姑息!”

这样冷厉的声音落在耳中,让沈妱也十分惊讶,挪步到徐琰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袖。

徐琰就势握住她的手掌,问道:“现在回府么?”

沈妱虽然早有猜测,到底还没有闹明白事情的原委,见徐琰面色不善,也知道这回是陆氏姐妹行事太过,便点头道:“回府吧。”

徐琰也不多做解释,带着沈妱转身就要走,后头一直哭泣的陆柔嘉却忽然大声道:“端王殿下!”她猛然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了两步,到底是没有勇气跟上来,只是期期艾艾的道:“殿下当真……如此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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