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刚生出来的时候眉眼都没长开,皮肤皱巴巴的,没有护工说的可爱,只觉得好小好小,我坐在轮椅上,隔着玻璃外面看着孩子熟睡的小脸,微微泛红,手不由得比划了一下,心里有一块瞬间化了,脑海里那些曾经都在不断的闪现,无论是恨啊,怨啊,都不及这个小生命给我的震撼。
看着看着,眼泪不知何时从眼角滑落,是喜极而泣,那种感动,不言而喻,在小生命的面前,所有的苦,都不值得一提。
“黎小姐,你这刚生了孩子,不能哭的。”
护工好心的提醒我,她是陆杰铭请来的,或许是他觉得不好见我吧,杨少钧跟陆杰铭都没出现,我也没问,就这样,挺好的,见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两个男人,从最初的开始就一步步算计我,我不知道我黎若这辈子是上辈子欠他们的吗?
都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看着家伙稚嫩的小脸,那眉眼,跟陆杰铭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嘴紧抿着,小手紧握着,小小的身子,泪不受控制的潸然泪下。
他一直盼望的儿子,不知道他是否看了一眼。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忽然想起那个无缘的,冷冰冰的孩子,没来得及看一眼,就夭折的孩子。
我在玻璃外看了很久很久,一会儿嘴角不由得上扬着,一会儿眼泪又不自主的滑落。
后来护工推我回病房,白浅提着保温桶正打算出去找我,见到我回来,面上明显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道:“黎小姐,听说你生了个儿子,过来看看你。”
不用问也知道白浅是授了杨少钧的意思来的,我让护工推我进去,撑着轮椅躺回床上,便让她先出去吃饭。
白浅将带来的月子餐一一从保温桶里拿出来,见她忙活,恬静的脸蛋上时刻带着浅笑,我不知道她心里明明苦涩,却为何每天带着笑容生活,想着,也就问出了口。
白浅停了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她仰头微微一笑,让人如沐春风,淡淡的阳光从窗口跳跃进来,打在她浅绿色的旗袍上,白皙的脸蛋上,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她说:“日子总是要过的,哭着一天,笑着也是一天,一辈子不长,何不笑着过?”
换做从前,我不明白白浅的意思,会觉得像这种机灵鸡汤的话,对我来说都是个屁,可现在,我渐渐的认同,如果是我之前的脾气,白浅连进这个病房的资格都没有,杨少钧当时跟陆杰铭的话就像水蛭一样吸在皮肤上,我想如果自己不离开,会一辈子也不会笑的。
那天白浅留在病房里陪了我许久,我们没有谈杨少钧,没有谈任何人,就是两个女人之间说说话,聊聊孩子,不知不觉,很快就到了下午,白浅必须回去带女儿,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见白浅,她走的时候,欲言又止,最后却还是选择没说,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此刻也没了说的必要,我没给杨少钧留下一句话,在听见他说出当年下药的真相时,我心里最后一点愧疚也没了,如果可以,我恨不得将身上的血还给他,因为我觉得恶心。
当初我是多么感激他,此刻,就有多恨,想想那时自己也真傻,怎么会将孩子的性命交给杨少钧,苏颖那时警告杨少钧的时候,我心里就有迟疑,有担心,杨少钧会因为他自己的孩子,而容不下陆杰铭那个孩子,果然,活了不到六个小时?抢救不过来?
呵,此刻我已经不想去追究当年是怎么回事了,那场阴谋又是多少人参与,都该结束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孩子。
我在医院住了三天,医药费都是陆杰铭给的,只是他没出现,但我知道,他从没有离开过这家医院,他不出现,我也不强求,也不想见。
我曾想让护工让陆杰铭出来见我,因为我想知道兰杏现在到底如何了,杨少钧说兰杏成了植物人。
植物人?
那个活泼的小杏子,跟在我身后整天叫着小若姐小若姐的小杏子,因为一块玉佩,因为一场与她无关的复仇,最后变成了植物人,那不该是她的结局,那个天真烂漫的傻丫头,学不会保护自己,一不留神就不会被人骗,我曾想将她护在身后,因为不忍心,可最后,我谁也没护好。
我想问问陆杰铭的心多狠,可我觉得又没必要问,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我想去看看兰杏,可又觉得没那个脸,后来我只得让护工帮忙传话,让陆杰铭照顾好兰杏,这点要求,陆杰铭就是再没人性,也会答应。
三天后我就出院了,抱着我的儿子,走出医院的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叫重生的感觉,对着孩子笑了笑,在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我拦了辆车,直接去了机场。
半个月后,我回到了县城,兜兜转转,最后我还是只有回到这里,落叶归根,不管你飘多远,最后回来的,一定是自己成长的故乡。
到了县城车站,正是晚上八点,九月的天气,天还没黑的那么早,县城虽比不上北城的繁华,但有一种叫乡情的东西。
我抱着孩子,身上背着孩子用的东西,车站本就是人流量大的地方,门口挤满了拉客的司机,有出租车的,也有三轮车的。
三轮车在大城市早就被淘汰了,但相对于出租车,我更喜欢三轮车,因为它身上有一种叫历史的东西,只是今天我抱着孩子,不能吹风,便选择了出租车。
这孩子我不知道该说他懂事,还是本就安静,除了吃,从来不哭闹,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