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想,这些人怎么能如此不要脸,低保是穷人的代表,政策刚下来的时候,没几个人愿意去领这钱,人有一双手,谁都不想承认自己穷,那会让自己抬不起头,可后来,为了钱,人们连最后的尊严,良知都泯灭了,有钱人戴着低保的帽子,享受国家的政策,穷人除了愤愤不平发几句牢骚,还能干什么?
跑了半个月,母亲将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最后镇长才可怜母亲,施舍了一个名额。
有了低保,学费减免了一半,加上我是高分被录取,有奖学金,学费也就不愁了,可生活费又犯愁了。
为了生活费,母亲每天去给人纳鞋底,一双鞋底才五块钱,纳一双鞋,手脚快的一天也就纳一双,母亲白天夜里都赶工,一天能纳两双,可这点钱根本不够,母亲就去镇上的砖厂打零工,明明那么瘦弱的身子,不知哪来的力气,既然不比一个大男人差,别人搬多少砖,母亲就搬多少,一天几十块工钱,一双手最后全是血泡。
被磨破了,也不知道疼似的,血水合着汗水,那一刻我才明白血汗钱的真正含义。
我拿着母亲的血汗钱,上了大学,临别时,母亲塞给我一个用黑布裹着的包,裹了一层又一层,我打开看,里面全是一块,五角,五块,十块,加起来差不多两百块左右。
手上似乎有千金重量,那一刻,我恨,恨有的人怎么能穷到这个份上。
后来,我更恨,恨自己拿着母亲的血汗钱,却走上了歪路。
我想了很久,我干嘛执着于明星梦?
为了莫城?为了钱?
都不是,后来我想明白了。
是为了母亲,为了当得知我被录取时母亲展开的笑容,为了临走时,手里那一堆用黑布裹了一层又一层零零碎碎的钱,为了母亲最后闭上眼时的担心。
回到别墅,因为今天在水里待久了,就算泡了热水澡,空调调高,可我还是感觉到冷,后来我发烧了,烧了两天两夜,但我只感觉像做了一场很长的梦,我梦见了母亲,她对我笑,我只恨不得这梦能再长点。
醒来的时候,允儿抱着大熊玩具在床上玩,见我醒来,高兴的扑进我的怀里:“姐姐,太阳都晒屁屁了。”
允儿这是取笑我睡太久了,睡了这么久,身子一时没力气,我缓了一会,才好点。
抱着允儿软乎乎的身子,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张茉端着粥进来,见我醒了,脸上有了一丝微笑,这是自从张兰死后,第一次见到她笑。
“江夏姐,你终于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担心死我了。”
我笑了笑:“就是发烧而已,没事。”
我喝着粥,张茉看着窗外,忽然说:“江夏姐,我已经相信姐姐是自杀的了。”
我微微讶异,张茉告诉我,她在整理张兰的出租房时,发现了张兰的日记本,还有一张病历单,张兰真的是自杀。
而我猜的没错,张兰之所以自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姜维,张兰为了二十万选择被朱老板包养,当她高高兴兴的拿着二十万去找姜维时,却看见姜维与别的女人在他们的出租屋里滚床单,残酷的一幕,压倒了支撑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无法想象当初张兰心中的悲痛与愤怒,她付出了整个青春,身体,灵魂,尊严,倾其所有爱着的男人,最后却亲眼目睹背叛,那时,她是怎样一种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