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战斗虽并不激烈,但几次峰回路转,待一切平息,众人回想起来,都觉心惊动魄。

空闻见转眼死了小半的圆字辈弟子,再见生还者俱都惴惴,颤声道:“老衲妄为少林方丈数十载,竟让小人猖狂,险些毁了我少林基业!”当下举起手掌,向着自己天灵盖拍去。

空智空性急忙抢上前去,却如何能快得过空闻的手掌,眼见祸事便要酿成,却横空扫来一根通体黝黑无光的锁链,将空闻的手震开了。

却是三僧之首的渡厄出手拦截,他面黄肌瘦,眇了一目。他大声呵斥道:“如今正是我少林人才凋零之际,你身为方丈,不思扛起责任,重树声威,竟想畏罪自杀,你这几十年的佛都白念了吗!”

空闻伏在他身前,苦笑道:“弟子当着少林方丈,却有泰半弟子已然改弦易辙,若非今日露了端倪,岂非早晚有一天,整个少林都要落入人手?弟子实在罪大恶极,无言以对,只盼以身殉教,维护我少林脸面!”

渡厄冷笑道:“是哦,少林方丈自毁生机,畏罪自杀,我少林便有天大的脸面了,更能屹立武林之巅一百年。”见空闻被说得愧疚难当,便不再理他,转而看向武当一行人,道,“张真人乃是武学前辈,好意还书,我少林上下铭感五内,却也累造此难,当真是罪过了。”

张三丰还了一礼,叹道:“老道携徒子徒孙而来,本想了却旧日恩怨,却不料再造杀孽。”他伤得并不重,可渡劫、渡难的伤势却得好生将养。

渡厄对他一笑,再看向张无惮,指着自己空洞洞的左眼,淡淡道:“少侠可知老衲这左眼被谁所伤?”

张无惮行了一礼,回道:“怕是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阳教主所为。”

渡厄道:“自今日起,这一眼之仇,便就此揭过了。少侠于我少林有大恩,也自今日起,只消魔教弟子不与我少林为难,此前种种,一笔勾销。”

今日叛兵势力已经让人心惊肉跳,若让成昆再潜伏于寺中数年,怕连少林方丈都要易主。此前空闻贪图《九阳神功》,做主允诺此事,渡厄很是看不上眼,但此时就另当别论了。

当今少林,辈分最高者便首推三渡了,渡劫、渡难唯师兄马首是瞻,三僧虽旧不管俗事,一心参禅练武,可渡厄说出来的话,比空闻的还要管用。

空闻连忙应了,他一想若少林基业于己手上断送,便浑身森寒,对张无惮另有一番感激之情。再者,若非张无惮识破成昆奸计,少林真当是天鹰教偷窃了经书,两派大起干戈,死伤的弟子都成了给成昆铺路的了。

折腾到晚间,武僧才清扫干净了大雄宝殿,叛教之徒扔下悬崖,在搏斗中而死的弟子都厚葬了,另有佛学堂专修佛法的老僧为他们彻夜念经超度。

待回到客舍,三人说起今日之事,也是颇多感触,张三丰玩笑道:“幸而武当二代弟子中并无带艺投师的,你们兄弟七个人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三代弟子都是你们从小看到大的,也不怕冒出个这等人物。”

少林带艺从师者众,如圆宾这等曾经为祸乡里的大恶之人,改恶向善来投奔的并非少数。少林又向来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自然来者不拒,只要有心改过的,便都护下了。可这些人终究良莠不齐,始有今日之祸。

张无惮道:“也不知是哪个天鹰教弟子将制式服装给了那盗经之人。”非但少林有问题,天鹰教也有问题,不过他在各派安插的细作也有不少,这本也是常态,只要不像少林这般有近半数中坚弟子反叛,便不足为惧。

张翠山则道:“这圆真在少林中潜伏二十年,若非今日之事,绝不会露出马脚,其心机之深实在可怕。他乃死去的空见神僧的弟子,却不知这人究竟是何来头?”

张无惮先看了张三丰一眼,见张三丰点头示意四下无人,方才道:“爹爹,这人的来头,咱们可是听义父说起过的。”

张翠山一惊,仔细一想,低声道:“莫非他便是‘混元霹雳手’成昆?便是他杀了义兄一家十三口?”当下同张三丰将谢逊与成昆之事简略一说。

张三丰听完,默然不语,半晌后方叹道:“金毛狮王本也是当世豪杰,某年某日突然狂性大发,滥杀诸多江湖无辜人士,却原来是为了逼出成昆。他虽经历凄惨,可被他所杀之人也多有无辜者,这笔帐可是不好清算的。”

张无惮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再难清算,也总有能算清的一天,若是两天前,晚辈放言说能化解明教与少林的仇怨,莫说旁人,想必连太师父您都不敢相信吧?”

张翠山听得云里雾里,到此方才回过味来,“霍”地一声站起身来,讶然道:“你、无惮,你这是想将义兄接回中原?”不然如何再三提及化解恩怨之事。

张无惮点点头:“只是有个初步构想,义父仇家多如牛虻,他老人家又双目已盲,还需得细细谋划。”

张翠山难掩激动道:“好,好好!这五年来我也日日寝食难安,咱们顺利回到中土,总不能便将义兄扔到脑后,累他一人在孤岛上孤独终老!只是顾虑中原门派倾扎,若真有幸接他回来,定当好生护佑才行!”

张无惮摊开手苦笑道:“您先别激动,万里长……”想想不妥,这时节可还没有红军长征的典故,改口道,“万里西行取经才只迈出了第一步,不说旁人,单就峨眉灭绝师太,乃是天底下第一喜欢除魔卫道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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