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嫮生给陆凌桓敷冰的手落了下来,垂下眼睛讲:“阿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姆妈不顾及你的自尊心,现实了点,还有我,我对你不是很好,是不是?”
陆凌桓叫林嫮生问了这两句心里一跳,伸手就把她的手握在了手里:“嫮生,你没有对我不好,我更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太无能了,竟然还需要去求别的男人来保护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有时候反应有点过激,这不关你和师母的事。”
林嫮生本来还不知道自己不开心点什么,叫陆凌桓表白了这段,一下子从他手里把手抽了回来:“阿哥,你为什么不能明白讲出来呢?就象在靶场,我帮着顾墨笙讲话,你不开心了,可是你现在还要说你自己不好。刚才姆妈讲是为了保护我才会同意你和我订婚,我看得出你也难过了,可是你还要赞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凌桓想把林嫮生的手抓回来:“嫮生,不是你想的这样,你想想,这几年,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我什么时候不是照着你的意思做的?我们一直这样的,以前都没有问题的,是不是?”
没想到林嫮生退后两步不说,还把手往后面一背:“陆凌桓,你明明是会生我气的!就象上次你发现我上了顾墨笙车子,你发了脾气,虽然那次我很生气,可是我生气的不是你对我发火,是你不相信我,你明白吗?”
陆凌桓又朝林嫮生走了几步,伸出手:“嫮生,我明白的,我明白了,你不要生气,以后我改好不好?我相信你。”
可是他往前走,林嫮生就往后退:“陆凌桓,你还是没明白,我们是未婚夫妻,我们之间应该是平等的,不是你一直顺着我,也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让着我。陆凌桓,你到底当我是什么,又当你自己是什么?”
林嫮生的话把陆凌桓定在地上,脑子也有点迷糊起来,难道她是嫌他对她太好了?这不可能的呀,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自己的未婚夫对她好呢?这些问题叫陆凌桓不敢细想,又怕林嫮生更生气,只好惯性地讲:“好,阿哥明白了,你不要生气。以前是阿哥不对,以后阿哥改好不好?”
又是这样,又承认是他的错,哪怕他现在把他为什么顺着她哄着她的原因讲出来,哪怕理由只不过是因为她年纪小所以不合她计较,也比现在又笼统地承认是他错了的好。林嫮生近乎失,我想休息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刚才讲的,你想一想再告诉我。”讲完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看着林嫮生上楼,陆凌桓弯腰把林嫮生刚才扔在地上的毛巾捡起来紧紧地捏在手中,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静悄悄地走出林家。
杜森伯格停在林家弄堂口,深黑的车身在路灯下泛着绿光。这辆车子是他为了接送林嫮生特地从美国订购回来,连上关税运费,差不多花了他三万美金,可以讲在上海滩上独一无二。
陆凌桓打开了车门,如果他在上车的时候回头看一看就会看见林嫮生抱着煤球站在窗口,可是他低下头坐进汽车,杜森伯格悄无声息地滑入黑夜。
林嫮生看着杜森伯格开走了,才回到床边,把脸埋进了煤球的背毛:“煤球,我今天会不会对阿哥太凶了?”
煤球摇了摇尾巴,吠了两声。
“我姆妈是凶的呀,那些话也不好听,他明明不开心了,还要装没事的样子,还要讲那些软弱的话,煤球,我不喜欢这样。”
“还有,你看啊,他从来都是好好好,对对对,应声虫一样。”林嫮生讲到这里停了停,倒是笑了笑,“阿哥要是听见我说他应声虫会不会不高兴啊。他要是肯不高兴就好了。我就想他坦白说出来,他高兴还是不高兴,他喜欢还是生气,他觉得我做得对还是做得不对,大家可以有商有量的,不是现在这样拿我当小孩子哄。”
“这些话我也不好帮我朋友讲,她们一直都说阿哥对我很好的,我讲了,她们肯定要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是我不开心。”
林嫮生蓦然想起顾墨笙的有些话。
“嫮生,你觉察出石野村可能有背景,能想到找我父亲帮忙。你是个聪明的姑娘,很聪明。”
“嫮生,我的确喜欢你,可是喜欢你是我自己的决定,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你不必为此愧疚。”
“傻孩子,这不关你的事,是我和我母亲一直有心结。如果有机会,而你也愿意听,我会告诉你全部经过,不过不是现在。”
“好姑娘,我希望不需要你配合,为此我会努力。现在告诉你,一方面是想你有个思想准备,还有点,嫮生,我想见你。”
“林嫮生,枪是你要学的,现在这样害怕,你能学会什么?”
“好姑娘,你做得到的。”
这些把她当作成年人,平等沟通的话叫林嫮生忽然觉得惊恐。
一直以来,陆凌桓都是用那种方式对她,她从来没有不满过,还理所当然地对着陆凌桓发脾气。可是现在是她拿别人去和陆凌桓做对比,还要怪在陆凌桓头上,怪他太顺着她,没有自己的主见。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的人?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自私的,令人讨厌的人?
林嫮生吸吸鼻子,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沁入煤球的背毛里:“煤球,他们家亲戚都来了,我爷爷叔叔外公也要过来了,所以你放心,我还是会和他订婚的,不然没法交代,对吧。”
煤球呜呜两声,小爪子在林嫮生腿上奋力挪动,终于掉转了头,伸出舌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