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鹤鸣假作没有听懂的样子:“苏和首领也是真正的北胡勇士。”
“你们景朝人总是这么会说话,尤其是在有求于我们的时候。”苏和借黄掌柜的翻译这样说,“不如你说说,你的大生意是什么?要惊扰到我们的王。”
北胡的制度并不如景朝森严,原本他只是想说出一笔莫须有的资源,再编出一个普通的故事,就可以有面见北胡王的机会。
可卫鹤鸣在看见苏和的一瞬间就改了主意。
与苏和的嗜杀同样出名的是他的贪婪和野心,无论他说的是钱财还是武器,都难保苏和不会从中截下。
他必须得见到北胡王。
卫鹤鸣挺直了后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极其清晰:“改朝换代的生意,首领认为够不够大?”
黄掌柜的眼睛瞪得极大,就差没当场来质问他了。
卫鹤鸣神色不变,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黄掌柜的异常,脸上带着冷然和傲意。
黄掌柜声音干涩的翻译了这一句,果然,苏和的神色立刻就变的严肃起来,随即却又嗤笑一声,眼睛锐利的注视着卫鹤鸣:“就凭你?”
卫鹤鸣拱了拱手:“首领该知道,在我们景朝,权柄与体格并不相衬。即使是在北胡,也并不是每一个有权利的人都是首领这样的勇士。”
苏和定定的瞧着他,终于收回了笑:“你可以具体说说你的生意了——还有,你究竟是谁?”
“在下卫鹤鸣,我猜您并不知道区区在下,但您只需要知道,我身后那位是我景朝的文瑞王。”卫鹤鸣神色不改。
“哦?”苏和眯起了眼睛:显然他并不知道文瑞王是一个怎么样的地位,黄掌柜低声解释了一番,他才继续说:“所以?”
“文瑞王殿下是难得一见的勇士,只是按照景朝的规矩,他不可能继承皇位。”卫鹤鸣说到这时还微微露出一个笑。“我们总不能期盼如今的景朝皇帝和他的子孙们一夜之间死于非命。”
黄掌柜看着卫鹤鸣极轻松地吐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苏和却被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仿佛听了什么既有趣的笑话。
“所以可能我们需要跟北胡做一笔生意,”卫鹤鸣说,“我们需要北胡的帮助,至于报酬,我想我可以跟北胡王慢慢商议。”
苏和挑了挑眉:“和我们的王?”
“如果您能提供足够的帮助,我更愿意同您这样的勇士交易。”卫鹤鸣的笑意渐深,如果他没记错,北胡王如今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苏和怎么也不会挑在同北胡王决裂,否则它将面对所有部落的排斥和攻击。
“不,只有我们的王才能代表我们的意思。”苏和思索片刻,最终还是沉下脸来,红色的脸膛让他看起来有些可怖。“我会引荐你去见我们的王。希望你不会忘记,究竟是谁帮助了你。”
卫鹤鸣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柔和顺从的微笑,甚至行了一个北胡的礼节:“万分感谢。”
“唔,对了。”苏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卫鹤鸣抬起了头,听到黄掌柜清晰地吐出苏和刚才说过的话:“为了保证你没有欺骗我,把那个文瑞王暂时留在我的部落里。”
卫鹤鸣的头脑出现了短暂的空白,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把楚凤歌留在这里?
在他如此大胆地欺骗了苏和之后?
卫鹤鸣的眼中只剩下了苏和无限放大的脸,那赤红面皮下似乎显而易见的玩味。
他微微挑起了唇角,听到自己的声音一如往常:“您不能将我证明自己交易资格的凭证扣下,毕竟我只是文瑞王身边的走卒,怎么能够让王相信呢?”
苏和没有说话。
卫鹤鸣的声音顿了顿:“如果您不介意,是否可以让在下于贵部落多叨扰几日?”
苏和瞧着他的脸,耻笑道:“我留你这样一个景朝人在部落里能做什么?我们可没有鸡给你喂。”
“你们都走吧,谅你们也不敢欺骗于我。”
卫鹤鸣这才顺从地点了点头,转身退下。
黄掌柜的脸色苍白,已经忍不住低声连连追问:“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卫鹤鸣面带微笑:“事到如今,我说的是不是真的重要么?”在他见到北胡王之前,根本无法自证自己的想法,即使同黄掌柜解释,他也未必能够相信。
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临时起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卫鹤鸣坐回自己的席位,举起装了胡酒的酒壶,仰面倒入了自己口中。
那只攥着酒壶的手在不停的颤抖,酒水沿着他的脖颈一直淌进了衣领中,卫鹤鸣也仿佛毫无知觉。
楚凤歌皱起了眉,手上微微用力,夺过他手中的酒壶。
热辣带着腥膻味的酒水滑进了卫鹤鸣的喉咙,他终于深深吐出一口气。
“好险。”
“殿下……这次好险。”
他轻声说。
黄掌柜在一旁还未来得及离去,看着卫鹤鸣此时的模样,竟有些佩服于方才他的举止坦然、丝毫不乱了。
楚凤歌低声问:“怎么回事?”
不但是问卫鹤鸣,他的目光也瞄向了一旁立着的黄掌柜。
黄掌柜真想哭着回答,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莫名其妙就搅合进了王爷和使臣的谋反大业里,他也心慌的很。
可没等他说出口,就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吓懵了。
卫鹤鸣扳过了楚凤歌的头,硬是将唇覆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