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桩的身子一直沉沉的,还有些钝痛,隐隐间似乎有人进来了,轻轻柔柔地抚着她的小腹,那触感十分熟悉,伴着温柔的低语,她一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想睁开眼,眼皮却犹如千斤重般。
被送入医馆时,她也是模模糊糊间听见,外头似乎传来一声困兽之斗般的声音,像是卫良和的,但她从未听过那样的夹杂着惊慌与心痛的声音。
她来不及细想,再度坠入黑暗之中,醒来时已是三日后。
男人十分警醒,第一句话便是,“险些被你吓破胆,桩儿,你可得安安生生的,咱们有孩子了。”
贺桩听了,潸然泪下。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唇间的胡须又冒出来了。
自打回京之后,他一向注重外在,衣着也是鲜衣怒马的。而今,他胡子拉碴地凑近来,密密地吻着她,想来也真是急坏了。
贺桩一下还有些恍惚,默默伸手抚摸着平坦的小腹,一想到长公主的话,一时之间,竟有些黯然神伤。
若是这孩子,也如她一般没名没分,这可如何是好?
她满是苦涩地闭眸,一行清泪难以抑制地从眼角滑落,只一下,又被男人暖暖的大掌勾走。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覆上她放在小腹上的手,嗓音依旧低哑,“桩儿,你别听长公主说的那些混话!为夫自会为了你和孩儿着想,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分,叫谁也不敢看轻了你去!”
他再度执起她白净细嫩的手,细密地亲吻,一种琐碎的疼感绵绵不绝地传来,贺桩睁眼,笑出声来,“痒。”
男人又改成捏着她的脸蛋儿,满是歉意道,“难怪你这些日子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怪我忙于公事,疏忽了你。这孩子也是,居然这般闹腾它娘亲,该打!”
贺桩马上护着小腹,怒道,“你别吓着孩子。”
卫良和登时倍感没了地位,却也只是宠溺地勾指刮了刮她秀挺的鼻梁,笑道,“是我唐突了,你三日未曾进食了,快起来喝些粥吧?”
贺桩胃口缺缺,不过为了孩子,仍点头应道,“嗯。”
她浑身酥软得很,脸色也不大好,男人瞧着也心疼,捞起她往自己怀里靠,又吩咐清莲端来一碗刚盛出来的莲子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她。
男人上身比她长,瞧见她低眉顺眼地一口一口地吃,面上说不上表情,心里多少没底。
也不知长公主那番话她记住了几分。
喂她喝完最后一口,他把碗递给清莲,清莲也是识趣的,默默地退下来。
一室安静,气氛也颇为祥和。
贺桩倚着他,手还是抚着小腹,没多久,胃里仍旧不舒服,忽而一阵翻滚,她“腾”地爬到软榻边,把方才喝下去的东西吐了个一干二净。
男人眉头紧蹙,轻轻抚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贺桩吐得胆汁都快没了,却还是趴着,男人怕她压着难受,手握着她的肩,心疼道,“快起来坐着舒服些。”
“等一会儿……”她话为完,又是一阵干呕,嘴里一片苦涩,眼泪止不住地流。
卫良和心疼也没法,待她吐得浑身无力,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吻着她的发顶道,“桩儿,你受苦了,你受苦了……”
他继而细细索索地吻着她的颈项,埋在那儿不肯动了。
夫妻二人便静静地相互依偎着。
良久,卫良和终是不放心,道,“要不要我吩咐清莲再端些别的东西进来?你都没吃下什么……”
贺桩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这可如何是好?”他可以轻松地掌管三十万军队,却对自家妻子的孕吐束手无策。
见她总算好些,男人又道,“桩儿,我想请祖母快些回来。”
贺桩一愣,只道,“祖母不是闭关静养了么?请她提早出关,怕是不好吧?府里请几位有经验的稳婆和嬷嬷,我会乖乖听大夫的话的。”
“府里头没个长辈看着你,我总归不放心。”男人打定主意,“明日我就修书一封,命人送到岚庆寺去,祖母只怕一听你有了身孕,什么病都好了。”
“瞧你这话说的,”贺桩掰着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把玩着,笑道,“照你这话,还不得拘束死我?若宫里头有个晚宴之类,皇后娘娘下了旨,你还能把我藏在府里头?”
贺桩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戏言,竟还成了真。
时光如梭,转瞬即逝,转眼便到了五月,贺桩害喜厉害那阵儿算是过去了,胎儿才两个月大,她身形也娇小,还未显怀。
卫良和每日仍旧忙得应接不暇,不过每日仍旧陪她一道用早膳。
天儿越发地热,贺桩胃口不大好,他索性中午也赶回来,哄着她多少吃一些,晚间实在忙,便带了公文回府,陪她用过晚膳后,陪着她散一会儿步,待她入睡后,才悄然起身进书房忙活。
贺桩整个人也变得慵懒起来,这一日正躺在贵妃椅上看一出折子戏,想着卫良和与几个幕僚部下还在书房议事。
大热的天儿,隔得老远也听见他们吵得朝天,便命清莲备了一锅绿豆汤,亲自端来送给他们。
她站在门口,只听里头王锋的嗓门最大,“将军,属下实在不甘心!咱们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摧毁了燕贼的大后方?柯景睿他凭什么,就把功劳往他身上揽?”
卓青听闻此事,也是怒火攻心,“就是,枉我还当他是兄弟,如今北燕提出休战,他反倒成了大功臣,也不嫌臊得慌!”
何辅比他们二人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