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微峥怒目瞪去,却在看清卫良和的刹那,心里登时慌了,只觉男人射来的怒视如同暗箭,刺得他周身生疼,没来由地往后退了几步,眼睁睁地看着戾气横生的男子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不是死了?
掉下万丈悬崖的人,居然还活着?
他这才觉得害怕,方才的歌姬和下人逃得一干二净,他腿肚子发软,颤抖地唤了句,“侯……侯爷?真,真是你?我方才还以为卫管家诓我哪,咳咳……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瞧着卫管家一人撑着,委实辛苦。便时常过来瞧瞧,这不是晚了不方便回去嘛……”
“舅老爷这声‘侯爷’,在下命薄得很,实在不敢当!”卫良和咬牙道。
秦微峥知方才的一番话,他已听了泰半,不由大骇,面上讪讪道,“侯爷客气。”
“舅老爷为侯府这般尽心尽力,良和感激不尽!”他冷声一瞥,走进屋里,来回踱步,夜光美酒,山珍海味,纸醉金迷,再瞧秦微峥这一身奢华夺目的罗绮,不由怒气愈盛,便是他在府里,也不曾如此铺张。
他怎么就敢?
谁给他的胆子?
秦氏!
待他有空,定会一个个地收拾!
秦氏绝壁逃脱不掉!
秦微峥被他的气势恫吓,连退后几步,“侯爷不必过谦,在下告、告辞!”
“慢着!”卫良和叫住他,声线清明,分明是算账,“舅老爷,良和素来不喜欠人情,账房子桑先生的一条命,还有卫管家的一条腿,您说,这该怎么算?”
卫良和正话反说,秦微峥闻言,只觉脊梁凉飕飕的,眼前不宜硬碰硬,最好逃之夭夭,请长姊定夺为妥。
见卫良和正走到主座,伸手碰了碰酒樽,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秦微峥拔腿就跑,奈何他身形臃肿,行动笨拙,还未跨过门槛,只觉小腿一阵剧痛,他跌倒在地,低头一瞧,卫良和方才碰的酒樽,已碎成一片。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战将,秦微峥艰难地起身,正巧迎面碰上在门外等急而来的贺桩。
秦微峥从未见过这般绝色,只见眼前的小娘子衣着素雅,细雨湿发,睁着晶亮的美眸,恍若受惊的天人,薄唇微张。
她一定不是侯府中人,否则以她的姿色,他岂会不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是卫良和带回来的人!
秦微峥惊喜万分,只觉找到活路,拧着贺桩的一只胳膊,反手一曲,转身望向卫良和,面色得意而猥琐。
贺桩还辨不清到底怎么回事,胳膊似要被扭断一般,痛得她黛眉紧蹙,却咬着牙不肯求救。
“桩儿!”卫良和只觉心要跳到嗓子眼儿了,是他疏忽大意,以为桩儿待在外头便没有危险,目光死死盯着秦微峥,咬牙恨恨道,“秦微峥,你若敢伤她一丝一毫,本侯有的是法子,教你生不如死!”
秦微峥见素来沉稳持重的他脸色都变了,心忖胜算更大,笑道,“我这手可不稳,侯爷可别吓唬我。”
卫良和极力将眸心的狂躁压下,呼吸粗重,黑眸仍满是深冷杀意凛然,“你要什么?我给你,秦微峥你信我,我卫良和一诺千金!”
“呵,信你还不若怀里的美人来得实在。”言罢,他还伸出咸猪手摸了一把贺桩的下颚,,顺势下去,细白的颈项,心口都不放过,还洋洋得意。
贺桩只觉羞耻难当,但手臂被他扭着,稍稍动弹,便是钻心的痛。
卫良和握拳,骨节处“咯咯咯”的作响,怒气升腾,“只要你不动她,你想要什么,只管提!”
“我要你滚出侯府你也……啊!”秦微峥根本没想怀里没几斤几两的女子是个烈性子,竟敢张口咬他的手背。
他手背尽是肉,她拼了死力去咬,痛得他龇牙咧嘴,“臭娘们!”
秦微峥劈手一掌拍在她背上,“嗯——额。”贺桩疼得厉害,秋水报的清眸仿佛蒙上一层雾霭,腿上无力地垂下,倚在门槛,唇上的血色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秦微峥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卫良和深邃的眼孔霎时通红,杀气四起,犹如魔怔,见秦微峥还不罢休,握拳就要打在贺桩身上,他面上尽是狠厉之色,一把握住剑柄,对准秦微峥的心口,笔直朝他刺去。
秦微峥难以置信的抬眼去望向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竟命丧他手,不甘心,实在不甘心。
血如雨注。
卫良和飞速赶过去抱起贺桩,低声道,“把眼睛闭上。”
贺桩受了秦微峥那一掌,哪里还有力气说话,只倚在他怀里,闭目不语,随即晕倒过去。
卫良和见卫准还愣在外头,大声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又是一阵七零八乱,直到戌时,才消停下来。
贺桩只是劳累过度,又受了惊吓,并无大问题。
卫良和守在软榻旁,轻轻抚着她日渐消瘦的脸蛋,想这一路她吃尽了苦头,心疼不已。
卫准候在门外问他的意思,“三公子,舅老爷断气了,他的尸首如何处置?”
“送回秦家。”这也算仁至义尽了。
“若是秦氏过问起来……”卫准心里犯怵。
男人猛然站起,冷哼道,“我还怕她不来寻晦气!你去把账本重整一遍,她欠我的,我都要一分一毫不少地讨回来!”
卫准领命而去,总算盼回个做主的人,不由老泪纵横。
卫良和一直守在她身旁,拿着本折子看得入神,不时抬头看她醒没醒,倦了便起身在屋里走走,倚着轩窗,用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