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兰多的顾虑成了真。圣子受封典礼那日的魔物暴/乱被皇室视为抹不去的污点,教廷亦对此事讳莫如深,连带大祭司的名誉也一落千丈。

民众分为了两派,少数派因再现的奇迹仍选择相信圣子支持圣子,另一派因他们惨重的损失而选择痛恨圣子反对圣子——多么合乎情理的发展。

暴/乱只过去两天,反对派就多次登门向教廷索求圣子本人,他们言辞激烈,声称要亲手处置害他们失去亲人的仇人,教廷自然不可能交出预言之子,于是反对派的人日夜守在教廷门外抗议。

教廷向费尔加皇室上报详情,皇室却对反对派的所作所为置之不理,反对派的人自觉得到了皇室的支持,言行更加肆无忌惮。

他们多是不信神也没有魔法天赋的平民,做事不会考虑贵族跟魔法师们的利益,是故闹事时把培养出罗诺耶的皇家魔法学院也夸张地抹黑了一通,而这样的行为又带动了一些痛恨贵族的平民的情绪,加入反对派的人便越来越多了。

眼见事态将不可控,为了圣子的安全考虑,教廷决定把圣子送往艾尔方斯塔与世隔绝地保护起来。

意外的是费尔加皇室面对反对派的存在睁只眼闭只眼,在教廷请求借用皇家魔法师团的力量时又爽快地答应了。

教廷联结皇家魔法师团的高级魔法师在整座艾尔方斯塔外设立了坚固的结界,其屏障之严密就是飞鸟蚊虫都闯不过去,只有大祭司和大皇子能够进入塔中与圣子见面。

这算是保护吗?其实就是变相的囚禁而已。

戈兰多如是想到。

更可恶的是他从典礼上回来后就再没能找到与大祭司说话的机会,教廷的圣职者们态度强硬,这几日严重限制了他的活动范围,戈兰多又并不想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和教廷起冲突,以他这不上不下的实力惹怒教廷和皇室只会徒增后患。

被关闭在教廷的这几日戈兰多想尽办法打探着罗诺耶的消息,圣职者们没有特意隐瞒,连圣子被魔物暴/乱的受害者抵制的事情也一并如实相告。

每知道得多一点,他对罗诺耶的现状就越是担心,可他自己都是被锁链拷住的狼,再是担心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的他无非是个孤家寡人,在某些人眼里说不定还是丧家之犬,一个人对上一个国家那就是螳臂当车,所以他迫切地需要力量。

大祭司处理完罗诺耶的事后允许戈兰多离开教廷,但只给了他半天的时间收拾行李,俨然想即刻将他赶去骁勇之鹰,联系这几天的见闻,就是个傻子也晓得大祭司的心思不纯,更何况戈兰多一点也不傻。

典礼举行前大祭司不让他们问为什么也不回答他和罗诺耶的问题,就好像明知典礼会出事还要欺骗罗诺耶去背负恶名,想清楚其中关节后戈兰多对大祭司的恨意几乎要渗出骨髓。

他不关系大祭司有何立场有何苦衷,他只知道是那个人让无辜的罗诺耶成为了现在世人口中的欺世盗名招摇撞骗之徒。

小少爷一心想牺牲自己拯救费尔加,对为国效力一事充满向往,成为圣子后又是那么受宠若惊,他满怀着希望乘上教廷的花车,却迎来如此讽刺的下场。

受封典礼上的魔物暴/乱使得罗诺耶那崇高的理想跟纯洁的愿望全部破灭了,岂止破灭,还被践踏粉碎,糟蹋得一文不值。

以后每当费尔加的人民提起安菲洛斯公爵府的名字,想到的不会是公爵大人有多么贤明,也不会是奥尔文骑士长有多么英勇,他们只会想到安菲洛斯姓氏之下出了一个假称圣子的罗诺耶,正如皇家魔法学院也遭受不白之冤。

这一系列效应是可怕的,人们因痛苦蒙蔽内心,因仇恨遮去眼睛,他们没有办法报复躲进空间缝隙的魔物,便自私地将愤怒转移至罗诺耶身上,罗诺耶的前十七年过得越是幸福他们越是羡慕,罗诺耶的自身条件越是优越他们越是嫉妒。

他们痛失亲人,财产倾覆,而罗诺耶只是昏迷了过去,什么都没有损失,预言之子给他们编织了一个虚假的美梦,而这个美梦持续了还不到两分钟就失去了说服力。他们也许只是需要一个发泄口,预言之子不幸地成为了这个发泄口。

而会变成这样都是大祭司造成的,如果不是他坚持让罗诺耶成为圣子……

单凭这一点,戈兰多永远都不会原谅大祭司。

转告消息的圣职者似乎没有监视他的打算,传达完大祭司的意思便说了几句客套话离去,戈兰多关上房门,看着门板背面却想起了典礼前穿着白色祭袍来找他的罗诺耶。

他的身体记得罗诺耶的体温,他的手记得罗诺耶皮肤和头发的触感,他的耳朵记得罗诺耶的声音,他的大脑还记得罗诺耶说过的每一句话。

戈兰多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门板出神,就仿佛他的小少爷还靠在那里对他微笑一样。

他以前总想罗诺耶快点成长,也用了很多话语跟行动恶意地去逼迫罗诺耶坚强,起初是炫耀自己阅历似的选取黑暗的经历在小少爷面前讲述,故意要把美好的世界撕给对方看,后来做的事也和这些差不多,如今想来追悔莫及。

总以为罗诺耶是乳臭未干不谙世事的小少爷,其实最幼稚的应该是他。

戈兰多揪着头发,不好的想象一个个窜上他的脑海。

罗诺耶预言的未来遭到现实铁蹄的碾压,作为圣子的价值就完全失去了。

不再被民众信服,不再被费尔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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