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也!”
张牧云一指,那老板娘模样的丽妇便拍手笑道:
“小公子倒会挑选!青花小细奴,果然与你相配!”
做张作势的妇人掩口嘻嘻笑言,说着些张牧云听不懂的话儿,然后便朝后一招手,也没见她嘴里说什么,那些遍布大厅中的锦缎纱帐后便一阵攒动,马上有个一身青花小裙的秀丽女子走出,穿过厅中袅袅婷婷地走来。快到张牧云这桌近前,却忽然仿佛绊了一下,弱不禁风地一跤跌了下来,无巧不巧地将轻轻柔柔的身子插在牧云和月婵间坐的空隙间!
而这时候,那刚才热情迎客的老板娘似乎瞬间消失,周围一阵锦屏簇动,转眼他们这桌刚才还四面敞开的筵席便被一圈屏风锦帐团团围上,再也见不到其他客人。
见此变化,张牧云更加惊叹这衡阳大城的茶楼果然气派不凡,暗自庆幸自己这回总算开了眼界,没有白来。正这么思摸间,还没怎么回过神来,却忽然只觉身旁那陪茶女孩儿竟往自己身边挪了挪,往自己身上猛地一靠,开始在他耳边吹气低低说道:
“奴家碧婷,今儿便来服侍小官人舒适。看小官人您相貌不凡,果然不似常人;来我们这里寻开心还带着丫鬟小奴,真是很少见呢。”
“呃?”
一边张牧云不明其意,只觉耳痒,一边艳阁之女媚语如莺,还在耳边甜腻轻吹说话:
“要不要先去楼上奴家闺房,叫了糕点酒菜从容品尝;碧婷想给官人唱个曲儿,然后便服侍官人安歇了……”
“这……”
当此之时,还在张牧云认真思考碧婷提议之时,却冷不防身子已被月瑶、冰飖二人齐齐拉起!只见得一阵眼花缭乱之间,等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已来到街上。
“你们这是做什么?”
“哼!”
二女齐声怒叱:
“你竟敢带我们喝花酒!”
斥责之时,天香公主柳眉倒竖,洞庭灵女凤眼圆睁,却个个都两颊飞霞,满面通红!
“呃。”
这时张牧云也回过神来,但怕二女笑他无知,便还兀自嘴硬:
“这样地方我早知道!只不过见它说有茶才来。再说了,其实听下曲子也不错的,消乏。”
这般辩时,那月瑶冰飖自然气得噘嘴扭头不理他;众叛亲离时倒是那小女娃儿幽萝出乎意料地坚决站在牧云这一边。这没什么钱的小丫头大半天被牧云哥哥带着到处请吃美食,对他早就死心塌地。因此此时见可怜的牧云哥哥被两个姐姐斥责,便挺身而出,竟是极力赞成大家再一起回到刚才那茶楼,听那个姐姐唱曲玩!
不过,很可惜,此时便连那表面死撑的张牧云也不愿再回到那高深莫测的地方去。于是,四人最后还是在那个碧婷姑娘的翘首盼望中绝尘而去,一路烟尘中只有那觉得很没面子的少年还在大嚷:
“别拉我,别拉我,我自己走我还想听那曲子!”
插曲过后,大约黄昏之时,张牧云此行的目的“衡阳元宵灯市”,就此开始!待得日落西山,整个衡阳城就像被天神施了法术,刹那间陷入灯的海洋,万灯辉耀,灿若繁星!
灯市之中,随着熙熙攘攘的观灯人群留连街市,张牧云等人只见得各式华灯满目琳琅。常见如五色琉璃灯,上用工笔绘花鸟虫鱼、仕女人物;此灯用热气一催,循环转动,形同走马,栩栩如生。还有清冰玉壶灯,皆用上等白玉琉璃制成,被烛光一映,辉耀夺眼,爽目悦心。琉璃灯山则号称“诸灯之冠”,用千万朵华灯拼成的一丈方圆的舞台,下用牛车拉行。当灯山在长街中缓缓行时,灯山舞台上便用各种灯饰机关上演各色神话世情故事。忽而烛龙在天,忽而凤舞珠林;忽而金戈并举,忽而状元归乡,种种天上人间的情节宛如真实。
而让张牧云等人印象最深的则是仙宫之灯。宫殿模样的巨大灯盏中铺五色琉璃,宫门前后有雪玉栅栏,殿室小窗间垂水晶细帘,顶上的宫殿檐顶则挂着流苏宝带,宫内室燃着粗大的牛油蜡烛,这里外珠光玉气交相辉映,再加上灯侧有伶伎奏丝竹新曲,这华光璀璨,仙乐飘飘,一时真个如神宫仙阙!
对这样有如天境的仙宫灯,让张牧云印象最深的倒不是它本身如何。路过此灯时,他发现无论是月婵还是冰飖都对此灯注目良久。无论人潮如何涌动,她俩都在此灯前停步凝注,若有所思。看着她俩如此,张牧云冷眼旁观时也是若有所思。这样时候,也只有那小幽萝没有心事;无忧无虑的小女娃儿提着那只牧云哥哥给每人买的镂花小宫灯,围绕着大家奔跑笑闹,乐此不疲。
衡阳的辉煌灯火到了明天便将消逝,而也不是每个人都如此时的幽萝那般无忧无虑。带着些金银从衡阳回转,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牧云便跟众人宣布:
就在明天,他就要一个人去洞庭湖西的辰州大王庄,去迎娶王家的小姐,以了结幼时爹娘帮他订下的这门亲事!
正是:
灯火映残千里梦,飞云践旧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