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颜从病房里退出来,隔断了唐旭焦灼的视线。他本重新缝针,又打了麻醉,按理应该好好休息的,可是他却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闭上眼。
目光太过灼人,他一点都不觉得被这么看着,她有多烦躁。
终于找了个理由出来,到了门外,还是特意跟一旁的护士打了声招呼,才去找主刀医生。之前与医生交流只有手术后的简单对话,她去详细问清了一些要注意的事项。
确认可以稍微吃点流食,就决定下楼到街上找粥店,给唐旭买粥去。
刚走出医院门,就有电话进来,翻出手机,竟是凌逸凡。这个人把她送回公寓,不闻不问了几天,这时怎么会打电话过来?
刚接起来,问话就传来:“静静,你在哪?”
仔细辨认,声音里带了点着急,以及小心翼翼。
心念一动,他有去过她公寓?
“我在医院。”不想瞒他,却听对面倒抽一口冷气,“静静,你怎么了?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来!”
“不,我没事,逸凡,不是我受伤。”
一阵静默,良久之后,凌逸凡才问:“那你家里浴室那些血是谁的?出了什么事吗?”
忽然,静颜觉得有些难过,她几乎看到了对面男人表情的变化,本是非常担心害怕她出事的彷徨,现在定是怔住后的心伤吧。
“那血是唐旭胃出血,伤口崩裂而导致的。”
那么大一滩,她若说割伤了手指太牵强了,那得多大的伤口才流那么多血呢。当时情况危急,根本没有心力去管其他,救护车来了后,直接就跟着一起来了医院。
家里的残局自然没有去收拾,那浴室里的血迹,换了任何人看到都会觉得触目惊心。
难怪刚刚电话一接起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是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一向冷静的人,也变得惶恐不安。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闻呼吸声,她知道他介意,可是不想再欺骗他。何况他把她送回公寓这边,凭他的本事,不可能不知道唐旭就住她对面。
现在想来,他的目的,很有可能就是把她推回给唐旭。
想到一个问题,觉得还是想问下:“逸凡,还在吗?”
“嗯,我在。”
“萧影儿在国外发生的那些事,是你做的吗?”
沉默再次浮现,过了一会儿,凌逸凡寒凉的声音才悠悠而起:“是我做的又怎样?是唐旭让你来质问我的?”
“逸凡,唐旭没有要我质问你,是我听到了他与习方的对话,才知道这件事。”尝试解释,可是语词又觉得很无力。
只听男人冷笑起来:“方静颜,任何人都有权利质问我,唯独你没有。”
他做了什么,就绝不会否认。但是他这么做是为了谁?不就是为她报仇吗?她凭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如果说这个世界最没有权利这么质问他的人,唯有她方静颜!
他就算对不起全天下人,对她的那颗心人尽皆知。
因为看到她在偷听叶进楠他们讲话,害怕危险会降临到她头上,马上迫不及待的把她转移地方,哪怕是推到唐旭的怀中也不顾了,只为了她的平安。
沉痛地闭了眼,听着那头的浅浅呼吸声,想象着她仍旧在自己身边的模样。
静颜无言反驳,心中懊悔,凌逸凡说对了一件事,她根本就没有权利去指责他对别人的残忍,这样去质问的她,才是最最残忍的人。
只听耳边“嘟”的一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她心中一沉,又一次伤到他了吗?
此时凌逸凡正站在静颜的公寓里,看着地上的那滩刺眼的血迹,挂断了手机。
听安排在外面暗中保护她的手下说,她连着几天都没有从屋子里出来,担心她出了什么事,就从公司翘班出来看看。哪知道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拿了备用钥匙来开门,所有房间都翻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最后在浴室看到地上一滩血渍,顿时慌了神,吓得手脚都冰凉。
哆嗦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她电话,没想到响了几声就接了,一听到她的声音,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恢复下来,听她说了血迹的由来,心里不免惆怅起来。
这不正是如他所料吗?那天看到她躲在书房门口,就觉得很不对劲,心头闪过许多念头,但是所有的思绪都指向一个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方向,让他心往下沉。
去她房间想亲口问原因,但是坐在她对面,看了她很久,忽然间觉得很疲累,就算问出了什么,又能怎样?最后终究没有问出口。
站阳台上想了一夜,也越想越觉得心凉和难过。决定把她送走,如果真如他所想,她来他身边的动机是那个的话,现在对她来说太危险了,没有什么比她的安全更重要。把她送回公寓,送回唐旭身边,可能是对她最好的决定。
而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也非常危险,把她留在别墅与叶进楠在一起,他也不放心,暂且就先这样吧。
可是听到她说那血是唐旭的,明知道唐旭不会放过这个与她在一起的机会,心里却仍然涌现出剧痛,怎么也控制不住。他又被打回原型了吗?真是讽刺,前面他在嘲笑唐旭痴心妄想,可是其实,真正痴心妄想的人,从来就是自己。
那个长在他心尖的人,或许从来,从来都没有属于过他!
原来人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跳动的心。理智告诉他,应该把静颜推离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