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利文将统计报表放下,身体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在残酷天使行动中被打击和波及的并不全是反对者,在他有目的的放纵下,实力强大的反对者联盟遭到打击,实力弱小的中立者也无法苟活,如同尚未统计完的数字已经显示有三分之二的中小贵族遭到沉重打击,即便家系还在,但只要再有一根稻草就会不堪负荷。可以说,这个城堡于百余年间建立提起来的贵族体系和平衡已经彻底瓦解。
这并不完全是好事,王国不可能将这个人类对抗炼狱的最前线基地完全交由美杜沙一家手中。之前以美杜沙为中心,三巨头鼎立,配以复杂的贵族联盟的体系,可谓是王族和贵族们于政治上的彼此拉扯与妥协,经过最后才建立起的微妙平衡。这个平衡一旦打破,而且是在这个时候打破,美杜沙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本城最高统治力,但是洗牌后,对手就可以一种新的姿态,抛弃大部分的肘制,携带新的筹码重新坐在牌局上,如果运气好,有技术,就能摸到一副足以翻本的手牌,而且这个度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也无法阻止对手上桌。
一个牌局的胜利,意味着新牌局的开始,一局的输赢,并不代表什么,只要手边有足够的筹码,放弃一场必输的牌局反而是明智的选择。贵族的人生,就是不断坐在庞大而复杂的赌桌上打牌。
美杜沙的这场牌局打了上百年,一直控制着优势,如果就这么拖到最后,很可能通吃掉所有人的筹码,然而修利文却不得不在这个时候结束这场牌局。有时候,并不是不想赢,就可以不赢的。
新的平衡体系的重建迫在眉睫,既然对手一定会进入这个体系中,那么当务之急,是巩固美杜沙于新平衡中的地位。取得第一手的好牌。虽然距离正式援军的抵达所剩下地时间并不多,但是要做到这件事,也并非十分困难的事情。
修利文揉了揉太阳穴,明明有机会将整块蛋糕全部吃掉,却不得不分给其他人,虽然操刀人是自己。但也得照顾其他分食者的情绪,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不过,自己已经吃下去的东西,当然不可能吐出来。这一次行动后,美杜沙从遭到沉重打击的贵族中缴获到的财物多得令人咋舌,虽然表面上,随时爆地战斗让这些人不敢囤积太多的财物,甚至不将本城当做根据地使用,但实际上。越是危险的地方,上位的机会就越多,为了不致于在机会来临时没有足够的物资。同时,也为了抵抗美杜沙的压制,他们所秘密囤积的物资并不在少数。
平时看上去十分稀少的私兵,即便遭受到残酷天使计划的洗礼,幸存者经过重新编制后,其数量也足以一天地战争消耗。
现在,这些人死了,家系遭到打击,无法再反抗美杜沙。他们的财产,无论是物力还是人力,自然由当前当之无愧的王者美杜沙笑纳了。
在修利文地命令下,美杜沙的消化系统达到百年来的巅峰状态,所有这些输给它的筹码,都要尽可能在援军抵达前扫落自己的口袋中,而他拥有的时间,最多只有两三天。
重新开局时,分给什么人哪个位置。谁是对手,谁可以结盟,那些人带了怎样的筹码,他们手中有什么牌,出牌的顺序,这也是必须仔细思量的事情。
新局面地复杂程度让修利文感到一阵头疼。他觉得这已经出了自己能力地极限。若非迫不得已。就算知道结束牌局后可以缴获如此之多地筹码。他也不想结束那场自己一直占有优势地牌局。
“我不是适合打牌地人啊。”修利文咕哝着。
玛利亚走到他身边。为他盛上一杯浓香地红茶。少年却站起来。走到衣架边自己取了外套。看上去似乎要出门。
“您要出去?”玛利亚问道。
“要去见骑士团地修大人。他因公受伤了那么久。我还没去看望一下。实在太失礼了。”
“这么突然。探病礼物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呢。”玛利亚说着。走上前为他整理衣物。
“不需要了,我想,他现在最想要的不是礼物,而是揍我一顿吧。”修利文回过头来笑道。
玛利亚也扑哧一声笑出来。
“不过,无论他怎么想都没关系……”修利文低声自言自语着。
炼狱骑士团团长修在残酷天使行动展开后不久,就在炼狱怪物围攻议会时受到重创,能够从那个临时指挥所逃出来的人并不多,且在第一时间被监视现场地战斗女仆们以援救的名义捕获,并于女妖塔中软禁起来。
在一种被看管的获救者当中,修的身份最重要,待遇也是最好的。
此时他全身打满了绷带躺在病床上,双手和右脚都打上了石膏,右半边脸也被纱布遮住,面无表情地接受女仆的喂食。虽然可以说是体无完肤,骨头也断了十几根,稍微动弹一下就痛得不得了,不过他的精神并不委顿,双眼仍旧炯炯有神。
号称炼狱城最接近大师级的炼狱骑士团团长,最令人称道和顾忌的,自然是这种越了任何打击地坚韧。
况且,在行动开始前,他就猜到了美杜沙很可能会采取这样地行动,以及自己的下场,虽然已经尽力去避免,但是,就算无法避免,现在地情况也可以说是尽在掌握之中。
因为早知如此,所有没有任何意外和怨愤,和所有牌客一样,他所思考的,已经是新的牌局。
在上一场牌局中,他是继承者,替他人完成牌局,而在新的牌局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