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脸惊愕的表情尚未褪去,她死死盯着从胸口和腹部穿出的剑尖,不可置信的表情夹杂在血沫中倒涌出嘴角。她想要伸手验证一下那对凶器的真实,然而气力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在势不可挡的剧痛中败退,双膝一软,颓然跪倒在地上。利剑抽出去的时候,她连用手支撑地面也做不到了。女刺客眼中的世界迅速消失了颜色,不再多彩,只剩黑白,声音渐渐远去,她看到同伴们脸上的错愕、震惊和愤怒,他们怒吼,一拥而上,小伯爵在五步外就开始伸手,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慌乱,嘴里似乎在叫着“不要”,似乎要将她从黄泉路上拉回来。
没有用的,疤脸心里笑了笑,她连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的气力也不看。一直风风光光地杀到这里,却这么窝囊地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死了,那个年轻法师学徒明明比自己还弱,却都还好好活着,人生真是充满了意外和讽刺啊。
没想到堕落者真有大师,在他成功抗拒了蛇发者的石化时,她还以为仅仅是对石化的强化免疫,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结果自己一转眼就成为了剑下亡魂。
在世界彻底拉下黑暗和死寂的帷幕时,只剩下一个念头盘亘在她的心头,如果自己的力量还在,能够躲过这必杀的一击吗?
堕落剑士哈里森纵身一跃,迅疾从法术和武技攻击的缝隙中穿了出去,落在台阶上,带着面无表情的冷酷神色掠阵。
魅魔们冲上来,如同强夺食物的野兽。
“滚开!“修利文怒极出剑,剑影凝聚成一条鞭子,狠狠抽在依靠人数突破左侧防线的魅魔身上。
魅魔高耸的胸部立刻出现一条血痕,她惨叫一声,令人心中同时升起怜惜和暴虐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浪花。这同样是来自魅魔本能的精神攻击,蒂姆心神动摇,立刻念错了咒文,准备中的蛛网术刹时间崩解。但这种声音也仅仅能够影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法师学徒,其他人置若罔闻,赛巴斯安娜一把揪住她的弯角,斧头剁在她的脖子上。
一名魅魔的死亡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众人全力施展,终于成功将敌人突袭猛攻的势头遏止下来。
他们围成圆阵,三名女战士在外层,三名法师在中间,修利文则在最中心,他抱着疤脸的尸体,从深垂的刘海中淌下泪水。
只有在他人的目光被挡住时,男孩才敢流泪,他甚至不能哭出声来。
虽然是刚认识不久,也常对自己冷嘲热讽,但正是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让修利文倍感温馨,何况她和他一起冒险,一起争战,引领他走过世界的一个角落,最终突破艰险困苦来到旅程的尽头。他从小就是被这么教育大的,在塔里的人虽然身份和职责不同,加入的时间也有先后,但毫无疑问,他们都身兼同一个身份,那就是他的家人,要学会爱他们。
无论疤脸是不是堕落者,她也是美杜莎家的一员。
可是现在,这个陪伴在他身边时日虽短,却已经建立起感情的家人死了,就死在自己眼前,而自己毫无援手之力。修利文心如刀绞,泪水和语言是无法宣泄这种熔岩流淌般的痛楚的,它让肠胃似乎都打起绞来。
尽管如此,他还必须冷静,必须忍耐,不能因为勃然大怒而失态,否则就会让负面情绪蔓延,导致军心不稳,身为一个大贵族的最高领导者,决不能因为私人感情让零件出现不和谐的声音书中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也一直照做,只有在四下无人时才能孤独地放纵自己的行为。若是只有死亡数字和书面报告,哪怕是只看见尸体和棺材也好,他也能适时戴上冷漠的面具,就像一个成功的小丑一样。然而第一次有自己亲近的人死在面前,而自己束手无策,那副面具在戴上前已经从颤抖的手中掉到了地上。
男孩捏紧了拳头,镇住握剑之手的颤抖,一剑切下了女刺客的首级,抛给了屈琪。
阖目如沉眠的首级在女仆骑士的手中被冰封起来,然后放入自己的空间袋中。
两名法师对蛇发者的举动大吃一惊,一种诡异的气息在空气中蔓延开来,他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修利文也不知道,只是,这是美杜莎家对自己人尸身进行临时处理时的惯例,除非整个人化作飞灰,否则一定要将尸体或头颅送回塔里。
在现时的情况下,要带走尸体显然是不太可能了,那么就把首级带走。
“我要杀了你,我发誓!我一定会杀了你!”修利文死死盯着冷酷的凶手,因为强自压抑着暴动的哽咽的声线,显得低沉沙哑,如同毒蛇在草丛中行进时的摩擦声。
回答他话的是堕落剑士再一次无言的突袭。
身形虚晃,残影消失前,疾风毫无阻滞地掠过包围圈的间隙,冷酷的眼神如同第三把利剑,随同手中两把直插男孩的咽喉。
修利文将过程看得分明,可是仍旧反应不过来。锐利的剑尖隔着空气就让肌肤隐隐作痛,在仅只一线就刺破皮肤时,一股力量从身后拉了他一把。男孩不由自主地倒退,撞入一个坚韧温暖的怀中。
利剑在修利文面前停了下来,阻挡它的是一层淡蓝色的薄膜。
救下修利文的是她的未婚妻碧达夏雪。
女法师的悲怜目光中夹带着一丝冷意,面不改色的表情似乎在述说自己游刃有余,堕落剑士哈里森口中发出惊噫声。修利文的轰击剑顿时刺出,在笔直白光的闪现中,剑士修长的身躯如同柳叶般在缝隙中摇晃,飘忽,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