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来的飞机?啊?风雪交加的……这个鬼天气鸟都没有,哪里来的飞机?”黄汉恼火地大声质问。
满头是汗的侦察排长站在门口,无辜地申辩:“师长,是真的,我没骗你!我亲眼看到的爆炸火光和浓密烟雾,爆炸地点就在咱们警戒点以北三公里左右,在望远镜里看得一清二楚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小雪就停下来了,风也突然变小了,可是以往这种天气咱们从来没见过敌人飞机敢出来耍威风,谁能想到这回国民党反动派这么大胆,敢在这种恶劣天气下动用飞机扔炸弹啊?”
“风雪停了?”
一直在县衙里研究敌情的黄汉不相信,背着双手大步走出大堂,“噔噔”几步跳下台阶来到院子里,摘下脑袋上的八角帽仰天仔细观看。灰蒙蒙的天空上乌云果然变薄了,宽大的云朵中间,隐约还可以看到太阳的光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气已经转晴了。
黄汉心中暗骂一句,再次转头望向四周叶子已经完全掉光的树木,好不容易看到西北角的一棵高大松柏宝塔似的尖顶微微摇摆,果然是风速已经大为减弱。
黄汉眉头紧锁,牙齿紧咬着下唇沉默不语,他身边的刘自原也无可奈何地连连摇头,刚想要和黄汉商量几句,天空中突然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四十多岁的二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这两年被飞机炸怕了,听到成片的飞机轰鸣声响起,吓得大喊“飞机轰炸全体隐蔽”。
随着成片惊慌失措的“敌机轰炸赶快隐蔽“的喊声越来越响,所有人都冲向大树和矮墙后方,原本井然有序的县衙内外,一片混乱,只有黄汉和刘自原仍然站在空旷的院子中央,望着北面的天空,满脸阴沉。两人的四个警卫员喊也不是,拉也不是,只能为这两个首长的安全急得蹦蹦跳。
不一会儿,两架银白色的单翼侦察机缓缓飞来,绕着酉阳县城上空不停地转圈,紧接着三架大型的轰炸机超低空飞过院子上空,轰鸣声震得黄汉和刘自原双耳刺痛。飞机的飞行速度奇慢无比,飞行高度低得让人可以清楚地看到飞机尾部伸出的航空机枪。
数分钟后,飞机没有四处隐蔽的红军战士想象中的俯冲投弹,也没有用航空机枪进行扫射,在空中耀武扬威地盘旋了几圈,掉头向西扬长而去,虚惊一场的独立师官兵们这才神色慌张地回到院子里,一个个身上满是墙灰、泥浆和碎草,显得无比的狼狈。
气喘吁吁来到黄汉身边的第二方面军政治部副主任终于彻底绝望了,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低声建议道:
“黄师长、刘政委,看来咱们回不去了,地面上安家军正规部队正从西面和北面方向缓缓进逼,天上敌机突然对咱们北撤的必经之路两个隘口展开轮番轰炸,这还不算,他们竟然还飞到咱们脑袋上侦查,飞得那么低,肯定把咱们的虚实看了个一清二楚,估计敌机没了炸弹,否则咱们就惨了!黄师长,此地不宜久留啊,我建议立即召开紧急会议,速速决断、速速决断!”
黄汉心中暗自叹息,点了点头算是做了答复,转向快速跑过来的作战参谋问道:“杜副师长那边有什么消息?”
作战参谋立正回答:“副师长命令我向师长汇报,敌人发现我军防御阵地之后,停止前进并迅速摆下对攻阵势,敌军兵力约在四个团左右,其中约有三个迫击炮营布置在敌军两翼阵地之后,从敌人的战旗来看,是国民党王牌军二十四军第十六师四十六旅。”
“什么!?十六师……四十六旅……不就是在华北抗战中被南京政府授予‘英雄旅’战旗的蔡韶华旅吗?”刘自原情不自禁地惊呼起来。
“没错,就是他,此人黄埔四期步科毕业,广东山水人,和当时的黄埔副校长李济深是远房亲戚,和我师兄安毅私底下关系也不错,尹继南成立南昌警备师时,他就调来任上校旅长了。这个人是出了名的闷肚子,在黄埔时话不讲屁不放不显山不露水的,可打起仗来死缠烂打,连鬼都怕他,而且他的四十六旅四个团全都是超编的主力团,人数加起来多达七千八百人,比起国民党地方军的一个师还要多,装备更是全国一流,不好对付啊!看来咱们被他缠上了。”黄汉神色严峻地说道。
副主任脸色变得惨白,更为忧虑了:“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二十四军其他两个师尾随在十六师后面,那可如何是好……”
黄汉缓缓转向副主任:“高志辅同志,作为一个指挥员,应该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相比贺军长,这两年他们经历的困境比这危险的多得是,有什么好惊慌的?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了阵脚,只要我们露出半点儿怯懦,露出怯战撤退的痕迹,敌人就会毫不犹豫对我部发起猛烈进攻,因为我们面对的敌人不是国民党的一般军队,而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百战雄狮安家军,他们的战场经验相当丰富,对运动战和游击战的熟悉程度甚至远在我们之上。这么说不是夸他们,而是让大家对自己的敌人有个清醒认识。你和两位同志先进指挥部,我下达完命令马上就来。”
“是……对不起了,黄师长,我们是真着急了,这就进去等候你组织会议。”高志辅尴尬地低下头告辞离去。
刘自原鄙夷地摇摇头,心说从苏联留学回来的这批占据军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