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看到我不在,他安毅要公然造反了吗?啊?”蒋介石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着急地问道。
张学良也站起来:“兄长请坐,请宽心!从子文兄的电报内容分析,估计安毅老弟没有造反,他昨天从保定飞回南京,晚上就与冯焕章副委员长、李侠如(李烈钧)委员、从昆明赶到南京的朱益之委员等人一起,发布《告南京军民书》,并通过军委常委会议实施戒严。小弟猜测,南京城恐怕也发生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激斗,结果是安毅老弟占据上风了。”
脸色快速变换的蒋介石缓缓坐下,双手十指搅在一起,无意识地放到了桌面上,微微颤抖着。他那重压下的脸呈现出难看的青白色,足以昭示此刻他无比紧张惊慌的心情。
“兄长,最迟后天,子文兄将会和铭三兄、瑞纳先生来到这里,为顺利解决兵谏问题进行努力,尚请兄长耐心等候,不要绝食,更不要企图命令徐徐围攻西安外围的中央军主动挑起战火。昨日下午,那两名中央派驻西安的特务在出城时,因为逃避检查武力反抗,已被我警备部队击毙,影响很不好,小弟担心无法控制全军将士的激愤。好了,兄长请好好休息,小弟回头再来看你。”
张学良站起来,转身离开,他很忌惮蒋介石再次对他破口大骂。
这一次蒋介石倒没有骂娘,而是呆呆地坐在原位,失神地望着窗外在寒风中不断摇摆的光秃枝桠,心中波澜起伏,无比担忧。
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关闭的门外传来几声隐约对话,厚重的门徐徐打开,蒋介石仍然没有从翻江倒海的思绪中走出来。
高大英俊的李寒松仍然穿着一身东北军的上校制服,他来到蒋介石对面,把手中的一个精致藤篮放在了桌面上,静静地观察了蒋介石好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能低声说道:
“委员长,少帅吩咐,要是委员长有何要求,必须全部满足。”
蒋介石回过神来,转头望向眼前这位率领张学良近卫与高桂滋卫队一同负责看守自己的年轻上校,再把目光转向桌面上的精致小藤篮,冷哼一声,漠然回答:
“全拿走,我为什么也不要。”
李寒松转过身,看到站在门外的是自己的心腹,放心地转向蒋介石,从怀里掏出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恭敬地双手送过去:
“委座,有个朋友委托属下给委座送件小礼物,请委座看完收好,不要让别人发现了。委座请保重,属下告辞了。”
蒋介石并没有接过纸条,望着李寒松敬礼完毕悄然出去并关上门,皱起眉头想了想,这才捡起桌面上的字条,慢慢打开,看到字条的函头竟然是安式,整个人如同电击一般,豁然站起,紧张地四下扫视,接着坐下阅读:
校长:
惊闻校长蒙难,学生心急如焚,无日不在为校长脱难奔走呼吁。
然内乱突起,亲日派趁机夺权,各路大员自度校长凶多吉少,心怀叵测之下,一一粉墨登场,为各自利益攀附亲日派,把持朝政,架空中央军政元老,挟持中央会议篡夺军权,罔顾校长安危动用大军讨伐,挑动我党国领导下的军队血肉相残,竟敢在中央会议高堂上呵斥师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学生惊恐之下,不得不采取果断措施,联合华北各军爱国忠君将领,说服百川将军以及川鄂豫众将帅,誓死捍卫国家统一,忠于党国,忠于领袖,以先礼后兵的方式为和平解决西安问题,为营救校长安全回京全力以赴。
校长,汉卿糊涂,已有悔意但骑虎难下,望校长原谅其悖逆之举,多做勾通,多做商谈。
另外,中央军政大权现已重新回到军事委员会集体手中,焕章将军、益之将军、侠如将军和学生四人领衔坐镇,所有军令均由集体会议做出下达,请校长安心。
之前,我中央军及各路勤王大军正缓缓合围西安,军委特别会议对此严加控制,既要给叛逆实施强大压力,让天下人看到校长于国家于军队之重要性和号召力,又要讲求策略,防止叛逆在重压下铤而走险,并命令子文兄与众元老尽快飞赴西安,展开政治斡旋,多管齐下,为校长平安归来而不懈努力。
学生妄自调动部队进驻南京,此越权之举纯属无奈,非此不足以震慑宵小,恳请校长责罚。
学生:安毅顿首。
民国二十五年十二月十六日深夜。
蒋介石看了又看,激动得双手发抖难以自已,好一会儿才将用正规电文纸誊写的信折叠好放进内袋。
蒋介石深吸了口气,目光转向桌上的小藤篮,犹豫一下,伸手打开盖子,一阵清香气息扑鼻而来,香味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地飘渺。
蒋介石快速拨开覆盖的青叶子,满当当的火红色毛荔枝映入眼帘,蒋介石双手颤抖着捧起提篮,鼻子发酸,眼中热泪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