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打扫完毕,长长的队伍向西面的菩萨庙开进,一百三十余匹疲惫的战马驮负沉重的缴获武器,“呲呼呲呼”喷出白雾,行走在队伍当中。
数百日军身上质量上乘的黄色冬大衣、大头皮鞋和宽皮带,已经到了来不及配发**冬装的独二师弟兄们身上,行进的队伍除了踩踏积雪的响声外,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刚在北面山岗下掩埋了此战牺牲的两百二十七名弟兄,心情极为沉重。不过让每一个官兵都深感自豪的是:所有战死弟兄都是正面中弹倒下的,被弹片炸死的弟兄们伤口也都在正面或侧面。
顾长风信马由缰,跟随大队人马前行,慢慢走过低缓的山口。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面马背上托着的十二具掷弹筒上面。他实在没想到,如此轻便、如此简单还没有瞄准器和脚架的简单玩意儿,竟然能够发挥那么大的威力。
惊讶归惊讶,顾长风还是看到了这种口径五十毫米的钢筒子的难得之处,操作简单射速惊人是一个,重要的是这种杀伤力不逊于手雷的掷弹筒弥补了炮火与手雷、手榴弹打击距离中的空白。
火炮和大口径迫击炮对二百米内的目标几乎没有什么办法,手榴弹受到投掷距离的限制,对超出六十米距离的目标也没有作用,掷弹筒的出现,恰好能弥补这段空白,这也许就是安毅两次叮嘱他弄回些样品回去研究的原因。
之前顾长风率领弟兄们缴获了总共十一门日军火炮,其中四门是关东军最新配备的九二式步兵炮,这种七〇口径的火炮算上防盾,只有六十多公分高,重量出奇的轻,加上防盾和轮子也就四百来斤重,三个弟兄或者一匹普通驮马都能拉走,可打击距离几乎达到三公里,操作简单,精巧实用。
顾长风在朝阳伏击战中尚未注意这种炮,以为日军的火炮也和自己留在关内的仿德制七五火炮一个样,但到了喀喇沁突袭战,弟兄们打扫完战场准备撤离,把这种九二式火炮拉到他面前才知道,这种火炮的潜在价值,远远地超出他的估计,于是其他炮不能带走的一律炸毁,唯独只有六十余发炮弹的四门九二炮被顾长风看成了宝贝,此后一直跟随部队移动。
一周前,鲁逸轩、颜耀寰、独二师副师长王毓麟带着三个师的休整弟兄入关时,顾长风托付他们无论怎么辛苦,哪怕把其他几门七五曲射炮扔掉,也要把四门九二式火炮和剩下的炮弹完好无损地带给安毅,说不定咱们的兵器研究所能在此炮的基础上,做得更好。
顾长风身后不远处,两匹并行的战马上两个弟兄正在低声交谈。绰号豹子的独二师特务连连长仍然对郭海青逃走耿耿于怀,刚才因打扫战场掩埋战死弟兄没好意思问,现在他策马赶上身背狙击枪、特立独行的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狙击教官丁家虎,在他身边埋怨起来:
“丁哥,你是怎么回事啊你?以你的枪法,刚才要不是瞄准花斑马上的日本鬼子,郭海青能逃得了吗?小弟不停求你,你却鸟都不鸟,想什么啊你?”
不苟言笑的丁家虎终于开口了:“豹子,我们特种大队从安司令正式宣布成立的那一天开始,就有了严格的《特种部队条令》和《狙击作战十原则》,各狙击小组战前接到的命令是全力狙击日军军官,所以我们必须严格遵守,在日军军官没有打完之前,没有一个弟兄会去打伪军,当时我瞄准的都是日军尉官……打扫战场时你也看见了,一起落马死在那个日军中尉怀里的是一个日军少尉。
“后来,我得知率众逃出去的那个伪军是弟兄们极为痛恨的郭海青,我也很遗憾,但是我不后悔,军令就是军令,必须无条件遵守。别生气了,豹子,等回到关内休整补充,你就知道我们安家军的习惯了。”
豹子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望向前方长长的队伍:“要说不生气那是假的,但小弟能体谅,几十天来,咱们从兄弟部队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啊!相比之下,咱们独二师差得太远了……”
“别泄气了,豹子,你的特务连藏龙卧虎,底子都很不错,只是没有获得正规的训练,所以没能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别看我们现在的特种兵表现不错,让独二师弟兄羡慕得不行,但你不知道,在北伐的前两年还不如你们呢,是安司令和胡师长、尹军长、顾师长等人兢兢业业不断总结,是一个个弟兄用血汗甚至性命去实践,才有了今天的规模,才有了严格科学的训练手段和各种完善的军令。
“相信我,你们只要经过一年的正规训练,也能达到我们四十四师特种大队的水平。”丁家虎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良好的修养,使得他对战友非常尊重。
豹子笑着点了点头:“要是能有你们一半水平,小弟就心满意足了……丁哥,听你说话透着学问,不像咱们这些大老粗张口就是粗话,丁哥的一口北京话非常地道,是直隶人吧?黄埔毕业还是司令的士官学校毕业?”
丁家虎难得地露出一丝笑容:“我是川人,祖籍四川绵阳,在燕京大学学了三年多地质学,九一八之后看到东北军这么窝囊,一气之下跑到南昌安司令的士官学校征募处从军,在士官学校训练不到一个月便被抽调到尹继南将军的十六师,当年军内比武获得射击第一,进了十六师特种大队,开往川南之后调到士官学校射击专业任教官,在去年秋季的全军大比武中被顾长官看中,于是就到四十四师担任上尉分队长兼狙击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