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该部在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赵东全的指挥下,以团为单位,分头分批悄然出发,昼伏夜出,赶赴控制在安家军手中的屏山县待命。
群山环抱中的屏山县,位于叙府城西,西距刘文辉控制的绥江县城仅有二十五公里,北距刘文辉的东线后方基地沐川县城,也只有区区四十五公里的路程。
车中的交谈暂告一段落,年长的祁老爷子闭上眼,准备休息片刻,蒋云山也踌躇满志地闭上眼睛打盹儿。
安毅望着窗外翠绿的群山和奔腾的江水,浮想联翩。
此刻的安毅,心里满怀感激,正是有了蒋云山和祁圣卿这两位高瞻远瞩、满腹才华的长者辅佐,才有了他在应对一系列危机时的从容不迫,谈笑间一一化解了蒋委员长步步紧逼、多管齐下的招数,也多得蒋云山和祁老爷子的周密分析和连番妙计,才有了他突然召见郁郁不得志的刘琨,并开诚布公的详谈,才有了安毅集团从上海到南昌、再到宜昌的全盘呼应和以退为进的策略,使得即将被杨永泰诱入四面树敌险境的安毅,及时认识到一个个可怕的陷阱,第一时间调整策略,顺利弥补了系之间即将破裂的关系,以支持和提高中央党部派驻川南机构的地位,系暗示自己的合作和政治结盟的态度,巧妙地取得高度重视党务建设、奉行“七分政治三分军事”原则的蒋委员长的承认与宽慰,从而把矛盾和危机降低到最低点,换取安家军继续获得的发展机会,赢得步步壮大的宝贵时间和宽松环境。同时又能与两广军阀在经济上展开公开的合作,在政治上进行秘密的联系,既为可能遭受湖北何成浚和湖南何键双重压制的湘西缓解了压力,又能通过与桂系在经济上的密切联系,促使湖南的何健对南面李宗仁这个最大的宿敌加强防范,从而起到牵制何健、尽最大可能瓦解蒋委员长系列阴谋的作用。
安毅怎么也忘不了,自己心里当之为父兄的劳守道离开前的那个晚上,劳守道、蒋云山、祁圣卿这三个惺惺相惜的尊长举杯痛饮之后,一起对安毅的郑重询问:小子,你想不想当皇帝?当时就把安毅吓了一大跳。
看到三位尊长炯炯的目光中绝无半点儿戏谑之意,安毅再也不敢有丝毫的轻慢,恭恭敬敬给三位尊长斟满酒,如实说出心中最大的遗憾:
“若是没有列强环视,没有亡国灭种的巨大危机高挂在小子头上,小子定会拔剑而起,振臂高呼,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可是,这个时代不行啊!小子怎么能够因一己之私,因麾下弟兄日益膨胀的野心,不顾国家利益和天下百姓的生死存亡,去做那些注定会成为千古罪人的皇帝梦啊?”
三位尊长当即面面相觑,接着开怀大笑,齐齐举杯再次痛饮之后,一个个长吁短叹天不助我,三位长者当时那种令人动容的悲怅与失落,以及蒋云山和劳守道眼中闪动的泪花,至今仍然深深印在安毅的脑子里,他知道,也许此生再也看不到三位可敬的尊长如此失态和狂妄了,这份珍贵的记忆,将会伴随自己的一生。
窗外的天色慢慢变得阴沉起来,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洒落一片,青山绿水瞬间笼罩在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车队在蜿蜒的沙石路上平稳前行,安毅也在烟雨空蒙的天地中,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