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在祖父身边,司马防不时回答着有关天子的种种话题,当被问及刚才营内的哀嚎声时,司马防颇为快意地道,“中常侍曹节冒犯天子,被天子命人杖责。”

“打得好。”司马量虽然还乡多年,可是骨子里还是士人脾气,先不说党锢之祸,光是宦官把持朝政就让他愤恨不已,国家大事岂容这些阉人插手。

进了天子营帐,司马量毕恭毕敬地要跪下行礼,他曾为豫章太守,可是也没见过天子几面,更遑论是天子亲自召见。

“大人(汉时对老者,长者的敬称)不必多礼。”刘宏让身旁的郭喜扶住了司马量,不过却奈何不过司马量的执拗,只能由这个已经八十岁的老人给自己行了君臣大礼。

“夫威仪,所以兴君臣,序六亲也。若君亡君之威,臣失臣之仪,上替下陵,此谓大乱。大乱作,则百姓受苦,天子当慎哉。”司马量跪坐后,却是一脸正色道。

“大人之言,朕受教了。”刘宏看着面前认真的司马量,知道这位老人所担忧的事情,自孝和帝后,正是天子威严日衰,君亡君之威,才导致外戚宦官弄权,天下日渐残破。

见天子虚心受教,司马量心中大为感动,但凡刘宏所询,他无不尽心回答,渐渐地他也看出了天子虽年少,但却绝对称得上英睿二字,看似寻常的民生问题,却直指大汉如今的弊端所在,豪强兼并土地,导致百姓流离失所,而使得仓禀不实,库府空虚,国家衰弱。

当司马量离开天子营帐时,长长地叹了口气,对身旁的司马防道,“天子目光长远,你要好好侍奉天子,谨守我司马氏的庭训。”

“孙儿记住了。”司马防点了点头,一脸肃然,刚才帐中对话时,他一直都是在旁静听,着实没有想到大汉其实已是风雨飘摇,再也禁不起折腾了,枉他自以为知道民间疾苦,却是远不及天子万分。

司马防祖孙走后,刘宏独自坐在帐内,手抚着天子之剑,他的乳母赵娆在迎驾队伍到安国县时,就私下和曹节开始来往了,想到这里,刘宏的面容变得极冷,他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若是赵娆安分守己,按照汉制孝治天下的传统,他也不吝赐于富贵,不过这个史书上和宦官勾结而获封平氏君的乳母太不甘寂寞,只有除去了。

“来人。”轻喝间,守在帐外的执金吾应声而进,赫然正是白天下令拿住曹节的高大少年。

“阿步,那个女人不用留她了。”

“喏。”刘步面无表情地答道,眼里闪过了一抹凶光,接着便大步而去,为天子杀人是他的本分,更何况他也不喜那个女人。

夜晚时分,天子行辕的属帐区内,刘步找到了天子两年前就安排在赵娆身边的婢女,将天子的旨意传达给了这个和他一样出身卑贱的孤儿。

翌日,当天子车驾起行时,除了被杖责的中常侍曹节外,天子的乳母赵娆也突发恶疾被留在了温县养病,三日后不治身亡。

一路上,郭喜很快就掌握了队伍中随行的宦官,原先效忠曹节的人纷纷转投在他的麾下,其中也包括曹节的一些体己心腹。

“这些人,你大胆用,不必多疑。”曹节在队伍出发前,召集心腹所嘱咐的话,刘宏安排在他身边的执金吾早已回禀过,是以对郭喜能那么快掌握队伍中的宦官刘宏一点也不意外。

“你的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刘宏看着离开的郭喜吩咐道,有些事情得瞒着司马防这样的士人,他们不适合搞阴谋。

“陛下放心,臣一定不会让别人瞧出端倪来。”郭喜一脸振奋地答道,天子的委以重任让他愿誓死报效,以谢君恩。

随着刘宏的天子车驾一路北上,雒阳的清流集团声势也逐渐浩大,尤其当他们知道天子在温县重重杖责了中常侍曹节以后,这些痛恶宦官的官僚,名士,太学生,纷纷拍手称快,大肆称颂天子贤明,让本就惊慌的宦官集团更加忧惧。

雒阳西北的一处府邸内,陈蕃读着光禄大夫刘儵的来信,面露喜色,他喜的是若刘儵所言不虚,大汉当中兴有望,本朝自孝和皇帝以后的历代天子,鲜有天威如狱者,无不被妇人,宦官哄于股掌之中,如今新天子虽年少,却强干而有主见,实乃天下之幸。

“老爷,门外有客求见。”管家的声庀炱穑让陈蕃一怔,这几日他见的人着实不少,不过鲜有那么晚还来求见的,“来的是何人?”等管家进来后,陈蕃开口问道。

“是个后生,说是曾奉师命增诗于李校尉时与老爷见过一面。”

“是他。”陈蕃双眉一振,想起了半年前那个朴实的农家少年高虎和那首大气磅礴的正气歌,“快请。”从椅子中站起,陈蕃朝管家吩咐道,这大半年来他每日都会吟诵那首已被天下传唱的正气歌,和李膺的书信来往中,也多谈及高虎那位老师,等着他进京一叙。

不过片刻,高虎便被带到了太尉府的正厅内,虽不能随侍天子上雒,但他毫无不忿,天子于他,既为君,又为师,更何况事有轻重缓急,他此行关系到大汉千万百姓,岂能怠慢。

见到一脸疲惫的高虎,陈蕃也吃了一惊,他不知道高虎日夜急行,这十来天根本未曾好好合过眼睡上一觉。

“见过太尉,学生奉师命而来,事关重大,还请太尉屏退左右。”高虎看了眼陈蕃身后跟随的两名年轻人,正色道。

“你们退下。”陈蕃没有犹豫,他看得出面前的高虎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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