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仪再屈膝,丝毫不提皇太女龙菁一事。更不提任何条件,他可不想他日皇上美梦破碎之时,迁怒于他。觉得他太精于算计。
近日一直因皇太女龙菁一事儿,被皇太后几番问责的皇上,今儿终于不见皇后也跟着附和,说皇太女不忠不孝,此刻又觉得皇后深明大义,北堂傲又唾手可得,不禁心花怒放,突然觉得,其实立龙葵为皇太女,兴许,她就不用这么劳心劳力,里面不是人了——
只是……
废长立幼……乃是涉及江山社稷的头等大事,不说马虎不得,就是站在龙菁那孩子的角度来看,一个废太女——
后半生可不是人能过得,不说茅庐瓦灶吧,但后半生的自由与富贵都将与她无缘,甚至……甚至还会半生圈禁!
手心手背都是肉,龙葵龙菁都是她生的,哪个帝王不希望自己的子孙互敬互爱呢!
然……
龙菁这孩子能明白她保全她的一番苦心吗?
其实……
龙菁不是……不是让北堂傲和战蛟这二人伤了自尊,后又被那些个人私下里教唆坏了,目无尊长,疑神疑鬼还罢了,居然连皇太后也惹毛了——
哎——
说什么呢?
龙菁,她也曾是个心性纯良、宅心仁厚的孩子,怪只怪,她怎么就生在帝王家,贵为太女,却不是皇后养的哪一个呢!
反过来说,哪个帝王成为帝王前,又是心地善良,没有一番血雨腥风的呢?
最是无情帝王家,她心中的这杆秤,到底要如何放,才能对两个孩子都公平,才能让她们和乐融融,姐友妹恭呢?
回答她的只有夜以继日的层层奏章……与接下来堆积如山的家国大事!
另一厢:
某处的暗门一合,柳金蟾将除了一口官印外加书几本的所谓包袱一丢:“傲儿不能进宫!”
北堂骄抬眼:“舍不得?”
“他不进宫,三军在手,我们还有谈判,甚至大不了兵戎相见,逼宫的这么一条后路!”柳金蟾避而不答,直接开门见山道,“但傲儿进宫,就无异于授人以柄,结果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怎讲?”
北堂骄静看柳金蟾胡乱抓起一头乱发,轻松一捆,不禁有点佩服这草民的随性,居然把傲儿都教成了那副一看就是疯得癫狂的样儿。
“如今大周号称百万大军,其实除去各地的卸甲归田的,再剔去沿海一带负责水路巡航的水兵,以及边关驻扎的守军,真正可以随意调动的兵马不超过二十万。”
柳金蟾合拢食指:
“这二十万,八万就在皇太女的人手中,说是乌合之众吧,也算是京城的守城兵,虽然无一不精,但十个打一个总是够吧?”
北堂骄默默点头。
“余下八万在京城近郊,归皇上的竹马神武大将军所辖制,是可以随时京城暂时救急的城边水。余下的四万就是禁军,而这禁军而今在傲儿和璟公主手里,为了防止谁擅自动用此军,皇上还特意规定,需要有两个将军的虎符才可以动兵。”
柳金蟾眼看北堂骄,北堂骄抿唇,不敢相信柳金蟾居然把这个摸得这么一清二楚。
“而璟公主对这个素来是不上心的,换句话说,禁军其实一直在傲儿的手里管辖,虽然他总是长期称病以避人耳目,但……禁卫军眼下只听傲儿的!让傲儿进宫……”
柳金蟾抬眼回看北堂骄:“禁军就在璟公主手里,璟公主自然是不管事的,那么就会旁落第二把手,御前侍卫统领——
皇太女的发小卫子兰手里。这不是授人以柄吗?”
“也正如你刚才说的,禁卫军看似掌握在傲儿的手里,但没有璟公主的兵符,他就是掌握,也难以轻易调动,你也知人心未必有你想得好收买,毕竟……
这京城,每个人都在博弈,每个人都止投靠在一家门下!”
尽管觉得柳金蟾说得很对,但……关于军队,北堂骄觉得柳金蟾一介书生不该比她更明白这其中的利弊——
北堂傲手中的军权,也是她和大哥在傲儿进宫这桩事上迟疑的关键点,宫里有傲儿帮衬大哥,自然是能让大哥更加如虎添翼,然……
军权旁落也是夺储君之位的大忌,毕竟……改变了皇上的心意,不代表皇太女的人不会为了皇太女与他们来日的荣华富贵,不会拼死一搏,当日皇上给她制衡他们北堂家的兵马,就是一把悬在他们北堂家头顶的双刃剑。
“璟公主的兵符也许无人敢动,但……”柳金蟾起身,轻轻地俯身在北堂骄耳畔,“璟驸马却是个例外!”她就不止一次看见楚天白拿着兵符出来玩,还给她看,研究另一半在哪儿!
北堂骄的眼陡然间一亮:“你能弄到?”
“七层把握!”柳金蟾笑。
“可宫里未必容得我们一拖再拖!”北堂骄凝眉,“我们已经拖了三年了,召傲儿回京的是皇上。”明白?
“事在人为!边关无将,时不时有点小摩擦,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吧?”
柳金蟾笑向北堂骄:
“例如……皇上的贡品忽然被吐蕃,又或者塞外的响马劫持……再或者……临近入秋了,北戎八月飞雪,时不时哪里雪灾了,忽然就过不下去了,又起了南下的念头……”
“大周的将军可不多啊,当年的好些都嫁人,辞官专心侍奉公婆,养儿育女了,据说……
当年慕容嫣一事,导致许多将门世家也不愿意轻易送未婚儿子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