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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有个儿子!”柳金蟾笑。
雨墨立刻露出鄙夷的一眼:“小姐,小少爷还不到半岁呢?”就愁他出嫁了……见过急的,也没见过刚下完蛋,就等着蛋生蛋的!
“我这是未雨绸缪!半岁也会长大嘛!”
柳金蟾拍拍雨墨决定乘机溜到后院去继续发呆,雨墨真的太吵了!关键时候就知道跑。
“哎——小姐……你……哎——”
雨墨抱着一袋子铜板,转首一看柳金蟾说着说着竟就过了垂花门往后院去了,急得直喊,无奈她还没喊出“跑不跑呢?”。
她一侧目就见那边柱子后露出了北堂傲的半张脸,冷冷冷地瞅着她,眸子里透着好似来自寒冰地狱般的冷!吓得好一阵哆嗦,好半日才想起要赶紧逃。
奉箭眼见北堂傲脸色冰冷,待要喊住雨墨,却一反常态的北堂傲伸手挡住:
“由她去!”留有何用?
“可,爷?”奉箭要争辩两句,一见主子自那边府出来,就似地狱游魂般的脸,禁不住就在北堂傲抬起的目光里,自动消了音。
“谁家奴才忠谁家主子,雨墨自幼,就是夫人身边养的小丫头,她不对夫人忠心耿耿,难道还要她为了本将军那点子权势,就真对本将军卑躬屈膝,卖主求荣?”
北堂傲好似人在魂不在的音幽幽传来,末了还突然就切齿补了一句:
“如是如此……这样的奴才,留来,倒不如死了!”金蟾她爹娘自小没教过她什么好的,而这鬼灵精似的小丫头,却是个可以将金蟾放到她手上的好孩子!
冷冷的眸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层氤氲,他北堂傲恨只恨,白养了她三年,还是不能将雨墨养家……想来就是恨上更添无奈——
一如他奋力挣脱的命运,,所有的所作所为,最终都是伤他的利刃!
“奉箭……请夫人去勤国府!”
冷漠的、几乎不带一丝情绪的音,即使北堂傲听来也觉得冰凉凉的,好似带着难以觉察的一线线伤在他无奈的命运里纵横、交错:
而那乩童当日的话,也更像一种讽刺在他耳畔回荡——
“只要缠住她,你们夫妻就会长长久久……”
……试问他北堂傲拿什么去死缠住她?又以什么样的理由,去奢求柳金蟾与他患难与共,为他堵上性命,乃至家族的利益——
去搏一个他也不知道,是人头落地,家破人亡,亦或是钟鸣鼎盛的再一个十年荣华的明日?
他北堂傲没有权利、没有那个脸面,也没有这个自信,柳金蟾为他做了很多很多,多到他即使愿意用一生,降下他贵公子的尊贵,像一个平民家的男人那样,去陪伴她、伺候她,为她洗衣做羹汤,上天也不在舍得她柳金蟾再为他北堂傲吃一点子苦了……
即使、即使他真的、真的……那么喜欢柳金蟾,喜欢柳金蟾的一切,喜欢她的不正经,甚至对他的不专情,他都能忍,都拼命想要和她好好儿过完一生一世,可上天就是不给他这个机会,也不给他报答柳金蟾的机会……
泪就这么顺着北堂傲的脸颊滚滚而落,无声、却心碎——
斜倚着柱子,北堂傲第一次觉得他的心在一丝丝的绞痛,胜过那年西戎敌将将长长的矛刺穿他的胸口,在其间儿又一阵翻搅的痛……
胜过大战告捷,他浴血而出时,大帅无比愉悦地告诉他,总是爱闯祸的战蛟终于要回京出嫁,而所嫁之人就是慕容嫣时的所有震惊、所有屈辱与颜面被践踏在地,恨不得当即将慕容嫣碎尸万段的愤恨……
为什么,他北堂傲要嫁个人就这么难?
为什么,他北堂傲,可以纵横沙场,为他人保家卫国,自己却连一个最最平凡的男人都可以竭力守护的夫妻缘分,也无法保有?
为什么?
为什么——
北堂傲真想问天你怎么不来一场大暴雨,让雨将我浇个透心凉?从此,绝了这凡心所求?
北堂傲咬着牙,紧紧地握着拳,任凭骨节在拳中“节节”作响——
他多想、多想,就这么对着苍天嘶声力竭地、呐喊,高呼,将自己所有的怨、所有的恨、乃至所有的愤懑通通倾泻在这雨里。
然,他不能,不仅不能,还不能在脸上流露出一丝丝的伤情,只因柳金蟾正匆匆自那头走过,只因他的心永远永远也不想要柳金蟾为他担心——
金蟾真的真的为了他牺牲了很多很多:
知道他有病,仍凭他总是控制不住的发少爷脾气,也始终不离不弃,甚至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把他惯得像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公老虎;明明知道他婚前不洁,在外却还是处处维护他,即使有人质疑,她也毫不犹豫地把他当自己的宝贝一般,紧紧维护——
此生失之柳金蟾,再无第二个柳金蟾,也再无第二个北堂傲——他北堂傲生是柳金蟾的人,死是柳金蟾的鬼,生不相随,死也相伴,护她一生安康……
北堂傲紧锁两眉的脸泪如泉涌,寂静、无声。
北堂傲只继续站在廊上,低低地看着柳金蟾刚坐的地儿出神,再静静地抬眼看着,柳金蟾刚一直瞅着的雨中梨花——
人不如花,花开年年,他北堂傲却只有三年……
雨在下,冷风袭人脸,权势逼人心,何去何从,北堂傲宛若笼中鸟,翅未展,翼已折——这次谁来救他呢?
谁又能救他呢?
而除了柳金蟾,他心里又还能容下谁呢?
年年岁岁花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