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记得,妞妞刚落地时,他什么都不会,柳金蟾甚至说想抱给她爹爹,养,吓得他那段时日,无时不抱着孩子,一睁眼就想着妞妞,生怕柳金蟾真把他辛辛苦苦养下来的孩子,某一日就因他的病,抱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但……
柳金蟾怎么可以在休书上写他“无出”?
难道她不知,他北堂傲离不开孩子,孩子对于一男人而言,比命还要紧吗?
北堂傲抱着三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只觉得心如刀绞,两眼氤氲:
他真的不懂,何以女人们能这么狠,他不求夫妻之情,但凭什么剥夺他为人父的权利?只因为他有病?
又或者婚前……怕他沾污了孩子们的……
若是如此,又何必让他北堂傲养下孩子?
北堂傲想不明白,孩子们也想不明白,今儿爹爹怎得了,吃个早饭,要蹲马步,现在不给东西吃,还抱着他们就不放,抱疼了也不放?
明明素日里都是坐在椅子上,独自在那边与人说话,喝茶的,随他们姐弟疯跑疯玩,随吃随滚,爱干嘛就干嘛的……
“爹爹饿!”妞妞歪头,眼睛还是想着她的红烧蹄髈。
“爹爹饿!”囡囡拍着她还没吃,就已经圆滚滚的西瓜肚,也跟着妞妞附和,大猫儿眼儿,仰望着北堂傲,又是湿漉漉的可爱状。
大宝呢,还在啃他手里的糕……
北堂傲问自己,他该怎么办?
“宝儿啊,别没洗,就拿手这么吃!来爹爹给你擦擦!”北堂傲掏出罗帕,抬手就细心地给儿子轻轻擦去脸上的糕沫,同时顺手拿走了孩子手上的糕儿。
“囡儿,饿了,咱们就回去吃,来爹爹抱!爹的小乖囡儿,沉得像头小猪仔了,以后可不能天天儿吃这么多了,不然漂亮相公,可不要嫁给你了哦!我们一早不吃蹄膀,都冷了,爹爹给你熬粥儿喝。
妞儿,跟着来啊,你是姐姐,要听爹爹话儿……咱们先回去洗洗,换得干干净净的,和娘一起吃饭好不好?”
北堂傲单手托起小猪囡,亲个遍后,另一手,又将腿边的宝儿牵上,同时还不忘回头,喊上眼盯着蹄髈念念不忘的妞妞,拉着他的袍子,一起跟着他走——
纵然刚才那般痛,但此刻领起孩子,又被囡囡小猪满满地抱住了脖子,一种久违了被孩子们环绕的充实感,将北堂傲的整个人与心涨得满满的,好似,这就是他一直在等,又或者是他自儿时就有得梦:
“爹爹,妞妞也要抱!”妞妞手拉着爹爹的衣袍,仰望在北堂傲肩上无限惬意的囡囡,满眼羡慕。
“爹爹手不够了,不然……囡囡让一下姐姐!”
受不住长女的祈盼的眼,北堂傲决定和二丫头打个商量。
囡囡立刻将小嘴一撅,把头一扭,就整个人紧紧地抱住北堂傲的脖子,趴在北堂傲的肩头,誓死捍卫她的主权:
“不要——囡囡小!囡囡是小猪宝宝!小猪宝宝有优先权,娘说得!姐姐要让着妹妹!”
“屁宝宝,娘是让我不要揍你!下来——下来——”丝毫没有爱妹之心的妞妞,立刻就拿出了她的霸道性子,开始动手拽囡囡!
“不要——我要告娘,你又打我,让娘罚你——罚你去背书!”囡囡也毫不示弱地,寸土不让,甚至还老道地威胁起妞妞,“囡囡还要告诉娘,说是你偷偷在玉叔叔的茶碗里放蟑螂的!”
“死囡,出卖我!是谁说不要玉叔叔当爹爹的!蟑螂还是你拿木鞋打来的!”妞妞也毫不示弱。
“那……那……那你还抓四脚蛇……放……放……三郎叔叔的被子里!”
“哪是宝儿放的!”妞妞立刻反驳。
“那……那……那也是你教……教的!”囡囡继续检举揭发。
“是你们说,不要三郎叔叔当爹爹……要把他吓走的——”……
耳听着两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吵得毫不知兄友弟恭之礼的北堂傲,已不能抑制自己的心底说不清是满溢的幸福,还是太多的愧疚,着实令他此刻无法……也不能像一个寻常的父亲那样,来教导孩子们什么叫做“长幼有序,兄友弟恭,姐妹之间要互敬互爱,家族才能兴旺”之语——
心疼!
对自己遗忘了的恨!
对孩子这么小,就知道护着自己爹的感动——
他要怎么回报她们这份天生的父女亲情?
北堂傲待要说“两个一起抱”,忽然就感觉自己的大腿被某个小肉团死死地抱住,他把头这么微微地一低啊,便见到现在说话都还不怎么利索的宝儿,仰着脸,抱着他,睁着湿漉漉的眼儿,也着急道:“抱——”
这难倒了北堂傲,他拢共就两只手,如何三个孩子一起抱,虽小体重不算什么,可是手不够长啊?
北堂傲这一为难,急于替北堂傲解围的奉箭,立马上前请缨:“奉箭替爷抱一个吧!”
奉箭开了头,奉书等人也纷纷开口……
毕竟孩子他带得虽久,但三年来却是疏比亲多,三两下,另外两个孩子,就被仆人们哄人不说,奉箭几个为了让姐儿和哥儿欢喜,还把孩子放在肩上,一路骑着跑了一圈,逗得妞妞和大宝一个劲儿的“咯咯咯”笑个不停——
论理当爹的该高兴,可……
北堂傲愣是欢喜不起来:这是他的孩子!凭什么一哄就走?这将来,要是柳金蟾外面也找了这么会哄孩子欢喜的男人来,他北堂傲的孩子还能是他一个人的吗?
北堂傲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