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女又是皇上亲自养大的,皇上只怕不到迫不得已,未必能下废长立幼的决心。尤其当年皇贵妃的忌辰又将临近!”
琅邪叹气道。
“这也就是大哥说的,要想让皇上废除皇太女,只有两种可能,一,危及江山社稷,二,皇太女狗急跳墙,铤而走险,意图篡位!”
北堂傲冷静地回道,脑中却是这两种可能,哪种更可能,答案却是两种很可能同时发生,因为只有危及江山社稷时,皇上才会动废除储君的念头,那么也只有她动了这念头后,皇太女才会感到穷途末路,进而破釜沉舟……
不能不说,他们北堂家要拿整个大周作为赌注,方能撼动东宫的储君之位,但就是赢了,得到了的大周江山也很可能是半壁沦陷——
相较而言……他倒觉得刺杀皇太女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
要挑个不留一痕蛛丝马迹的人,不说难,就是挑到了,也不排除皇上丧女之后,会大开杀戒,而一直有夺嫡之嫌的北堂,一定会首当其冲——
到时别说扶植葵儿为储君,只怕大哥后位都不保,倒便宜了置身事外的恭王,白捡了一个帝王之尊,还能随便除了他们北堂家这一心腹大患……
所以……
为了保存北堂家,乃至北堂家族的百年忠臣清誉……
“还远远,不到时候!”
琅邪沉吟片刻后,淡道。
“最后还是要釜底抽薪,退出京城吗?”北堂傲抬眼。
“上面不见棺材不掉泪,不见血流成河,绝不妥协,我们也不能傻乎乎地一味付出,愚忠一世最后还洗好脖子等新帝即位,一个个地砍吧?”
琅邪抬眼回视北堂傲:“你愿九死一生后,到头来却只能匍匐新帝脚下,为她歌舞,供她银乐吗?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杀,儿子被送入教坊习歌舞,年长陪人……”
“够了,傲儿都明白!”不就是一场博弈么?
北堂傲不敢去想琅邪说得这些,为人父,这种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儿,他就是拼尽性命,杀进宫里去,也绝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孩子半分,想都不许想!
“一切布局好,你也带着孩子们撤回塞北。”琅邪收起地图,“现在一切小心。”
“大哥怎么办?”北堂傲不禁回头看放图回书架的琅邪。
“自有人护大哥周全!你近来要装得越来越疯才好!”琅邪回眼看北堂傲。
“那……金蟾……她……”北堂傲欲走,忍不住又回头。
“你们不能一起走,也无法一起走!”琅邪揉揉两眉道,“也许这么说太早,但……姐夫还是建议你,若想让柳金蟾在京城全身而退,大可擅用慕容嫣——
毕竟上面不会放任你,再与金蟾重修旧好……”
北堂傲脚步一顿,回眼看琅邪。
“二者取其一,要保柳金蟾,你知道怎么办!”琅邪撇开眼,叹气道,真不是他不想帮,但皇上的意图已然昭告与人,那就是她已志在必得,那么……
谁挡她的路,谁就如同自寻死路——捏死一个柳金蟾,不比睬蝼蚁更难。
北堂傲咬唇,深知一别无它途,待要赶紧出去好好理理思绪,谁想他刚至书房门边,琅邪忽然又忍不住道了句:
“还有……小心……大哥!”
北堂傲猛然回头,瞪大两眸。
“那日无意中……好似听一个内侍提及,说是……说是皇上三年前曾醉后向大哥试探……”琅邪慢慢地踱步而来,“试探的话是——
‘若能得你兄弟心甘情愿同侍在侧,也没什么是不可商量的’……”
北堂傲的脸“唰——”一下白了:他太了解大哥……为了北堂家族,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乃至葵儿!
“当日是试探……而今皇太女腹背受制,皇上难保不会旧事重提!”牺牲不得不放弃的棋子,换取更有价值的棋子,制衡朝野的同时不忘继续坐收渔利,乃是帝王术。
琅邪眼看着北堂傲的脸丝丝白里又渗出青。
说什么?
北堂傲要说自己不愿意吗?
他们北堂家的每个人,自幼从落地那天起就被教导,为了北堂家的利益,要随时有失去一切,即使献出生命,也一无反顾的自觉——
大哥为了家族,放下挚爱,义不容辞地进宫为后,担负起整个家族,终日活在尔虞我诈里。
父母,为了保全家族,明知去就是送死,也选择了马革裹尸。
家姐,刚成亲,身为家族嫡独女,尚未为家族留下血脉,就披挂上阵……
以最小的牺牲,换取家族最大的利益,利用帝王的贪婪,色令其昏,也是诸多权臣上位的曲迎权术——
北堂傲抿唇,他太清楚,眼下,就是皇上没有提出这话,大哥此刻也一定有,让他进宫与他联手,趁着皇太女眼下正被皇太后排挤,一举拿下皇太女的心思——
毕竟,三年前皇太女还在意气风发,没有今日的处处受制,纰漏百出,犹如困兽。
毕竟,皇上眼下也还正值壮年,皇太女已等不及!
毕竟……什么旧日情分,母女情,在皇家都是吹弹可破的神话——枪头怎敌枕头?
可他的妞妞也才六岁,囡囡和大宝都才三岁……囡囡现在晚上都要他亲自哄着才乖乖入睡,睡前还和他说好多好多话——
他已经缺失了三年……
难道还缺失一生,来年坐在那高高的皇贵妃位置上,慢慢熬过皇太贵妃,却看着自己的儿女要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