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织造府,内宅。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妙云洗了头,披散着头发,坐在炕边发愣。她父母都跟着从京城到苏州,如今得了恩典,在城外做庄子管事,鲜少回城里。
在这边府里,虽说生的是女儿,但是妙云的处境并不算难过,住的还是原来的偏院,身边也是丫鬟婆子侍奉着。
上面没有婆婆,大奶奶孙氏又是顶和气的人,两位太婆婆一个年逾八旬,每日吃斋上佛,一个虽然还硬朗,但是见天不过是看护重孙、重孙女罢了。
看着针线笸箩里放着的蓝色小袄,妙云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她寻了梳子,将头发拢好,换了件衣裳就要往外走。
刚好香彤进来,见了妙云如此,皱眉问道:“小奶奶还要往二老太太院子去?这两天可走了好几遭了!”
妙云闻言,眼圈已经红了,喃喃道:“彤姐姐,我想见见香玉,要不怕是晚上也睡不着。”
就算香彤自己就是个美人胎子,但是见了妙云这般楚楚动人的神态,都不禁有些晃神。
原还不明显,不过是颜色好罢了。如今生了孩子,妙云身子带着几分丰腴,皮肤白嫩得像是能掐出水来,看的香彤不禁心惊。
幸好这些日子,妙云做月子,不见外人,这过得还算太平香彤在李煦身边好几年,对自家老爷那荤腥不忌的急色性情是晓得的。要是妙云落到老爷眼中,那怕是要难拨出了。
想到这些,香彤摇摇头,看着妙云,思量着怎么提点提点她。
妙云虽说锦衣玉食,但是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奶奶,这边府里能依靠的只有香彤,对她向来很是恭敬依赖。
妙云见香彤摇头不应声。只当她不依,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两人相处了将近一年,香彤想着妙云怀孕这大半年摸着肚子傻笑的模样,心下一软,道:“就算是想去。也要先擦干头发。这晚风硬呢,虽说出了月子,还需仔细保养。”
妙云这才破涕为笑。小声道:“干得差不多了!”
香彤扶着她到梳妆台前坐下,将她的头发散了,用毛巾又帮着擦了会儿,才帮她盘了个发髻。用支银素钗别好。
见妙云胸前有奶渍,香彤又打发小丫鬟寻了套衣裳。帮她换上。道:“晚上挤挤吧,这样老湿衣服也不是回事儿。”
妙云迟疑了一下,问道:“彤姐姐,到了二老太太那边,我能喂喂玉儿么?”
香彤听了,忙摆手道:“我的好奶奶,且记得自己个儿的身份。虽说如今上下都恭敬着,二爷这边又没有主母需要侍奉。但小奶奶毕竟是没名分地妾。总要记得自己的本分才好。这姑娘落地,就有**侍奉。哪里需要你去喂?往后姑娘有二老太太、二太太照拂,比吃你这亲娘的几口奶要强得多。要是不想让人背后嚼舌头说不懂规矩,小奶奶便息了这个心思。”
妙云低着头,小声地“嗯”了一声。
收拾完毕,香彤提了琉璃灯,两人一道出了偏院,往高太君的院子去。
香玉的摇篮不在屋里,想来已经睡下。高太君百无聊赖,正坐在炕上摆纸牌。
见妙云进来,老人家放下手中地牌,招呼着妙云到炕边坐。
妙云思量着身份,不敢上座,在炕边的小杌子上坐了。
高太君看了妙云一眼,叹了口气,道:“天可怜见,这才十几岁的孩子,实是没福气。”
是啊,就算妙云不是嫡妻,但是像他们这样地人家,也没有生了孩子的妾室走道的事儿,毕竟名声要紧。
妙云偷偷地瞄了平日放摇篮的地方一眼,不晓得该如何应答。
香彤站在妙云身后,笑着说道:“老祖宗,我们姨奶奶能有老祖宗地庇护,这可不是天大的福气是什么?如今那边屋子里也请了佛龛呢,姨奶奶想要跟着两位老祖宗学佛高太君向来虔心向佛,听了香彤地话,脸上多了欢喜,对妙云道:“你想要学佛?这才是正理儿,总要寻个熬日子地法子,省得整日家胡思乱想。这不是三年五载的事,这要守一辈子的,岂是那么轻省的?”
妙云轻轻地点点头,这才晓得香彤叫她学佛的用意。既是两位老太太都信佛,哪里还有学佛能讨她们欢喜的?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却是不晓得接下来该说什么好。
高太君上了年岁,也是通世情的,晓得她是惦记孩子,摆摆手道:“玉儿在暖阁里,你过去瞅瞅,轻些动静,别惊了孩子!”
妙云欢喜地应下,起身快步往暖阁去了。
高太君看着妙云的背影,对香彤道:“这孩子是当娘地离身肉,谁不想搁在身边养着。只是这丫头好是好,到底出身有限,没有谁家地姐儿要放在姨娘身边教养的理儿。”
香彤俯身道:“都是老祖宗恩典,这是心疼姑娘呢。要不姑娘养在姨娘身边,往后说起来,却是容易受人诟病。”
高太君点点头,看着香彤道:“还好你是个伶俐人儿,内外替她打点着,也不至于苦了她。先前见你模样好,只当你是个有心思地,现下看来,老身倒是看走了眼。这般忠心为主,往后会有福气的。”
香彤忙道:“都是奴婢应当的,不敢应老祖宗的夸。”
妙云进了暖阁,香玉已经省了,被**抱在怀里喂奶。
**见妙云进来,想要起身,妙云怕晃到孩子,忙摆手道:“奶着姑娘呢,别起了!”
**这才没有起身,继续奶着香玉。
香玉才满月没几天,并不见胖。只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