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天戈轻轻地将照片塞到尹子微的一只手上,他一下子死死地攥着,把它贴着自己的胸口,剧烈地喘息着。
大概是刚才的动作撕裂了伤口,有血渗出来,将白色的纱布染红。
见状,宠天戈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应该尽快把尹子微送到正规的医院,马上治疗,而不是让他继续留在这间小屋里,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我只问你一次,你到底是打算自认为高贵地死去,还是做一次偷生的蝼蚁?你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你想好以后再回答我。我能保证你一定能活下来,但不保证你活得很好,要是你打算和我讨价还价,大谈条件,那你最好趁早死了心。”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从现在开始,你有十分钟时间,算是很充足了。慢慢想吧。”
重新在那把折叠椅上坐下,宠天戈不再开口。
尹子微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只是将那张照片死死地贴在心上,慢慢地阖上了眼睛,犹如睡着了一般。
但是,宠天戈知道,他肯定没有在睡觉。
闭上眼睛,搜寻大脑中那些甜蜜的记忆片段,尹子微彷佛又见到了依旧美丽善良的刘雨佳,他们其实并不经常见面,偶尔约会,也都是去一些安静的小餐厅,或者公园和大街。她总是说,赚钱不容易,要尽量攒一攒,为以后的生活打算。
尹子微知道,她是受够了不停搬家,所以才暗暗地买下那栋别墅,打算迎娶她,给她一个安定的家。
出事的那天,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刘雨佳已经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但是,她随身背着的包里,有一条价格非常昂贵的领带,因为尹子微的生日快到了,她省吃俭用,买下来给他。
那条领带,尹子微留了下来,就放在圣彼得堡一家银行的私人保险柜里。保险柜里,有大笔现金,有假的护照,还有一把枪,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有些不甘心起来。
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死在这里,可能连尸体发臭,都无人知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你能保证我不死,万一别人不肯答应呢?”
还没有到十分钟,尹子微就开口了。
宠天戈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所以,他丝毫也不惊讶,而是挑起一条眉毛,不答反问:“除了相信我,你目前还有其他选择吗?”
尹子微闭上了嘴。
“我跟你走。”
半晌,他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宠天戈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能这么想,很好,我们彼此都省了不少力气。要不然的话,我还得亲手把你打成一个筛子,浪费子弹。”
说完,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他离开之后,很快又上来了四个人,他们直接将尹子微抬下了楼,塞进车里,前往医院。而宠天戈在确定诊所内没有其他人之后,也离开了。
他刚上车,就接到了安德烈·洛维奇的电话:“没想到,你还真的说服了他,我以为他会自杀。”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消息,他不甘心死,那就说明还有活下去的动力。这动力,其实也不完全是刘雨佳,你要小心。”
宠天戈轻声提醒着。
安德烈·洛维奇哈哈一笑:“从我把那些证据交到你手上的时候,我就想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了。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和尹子微不相上下,但现在,我觉得自己比他强一些,强就强在我足够幸运,也足够放得下。”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透,看得透也不一定能够做得到,而看透又做到的人,永远都只是极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