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萦绕在符默周围的都是玫瑰香薰的甜腻气味。不要惊讶,她坐的这个位置就是距离许氏不到三百米远的餐厅一层正中央。从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到仿佛冰面的黑色地砖,除了桌上摆着的反射锐利锋芒的餐具,没有一处能让她认为这是一个中餐馆。如果说是个美术馆,她会比较相信。
这里的每一把皮质沙发椅都散发着僵硬与冰冷的气质,像极了处于思考模式的陈染,不容侵扰。你猜对了,这个店刚刚开业,所有的一切都是崭新的,所以这里的每一把椅子,每一张桌子,每一个饰品都不沾染饭菜的油渍与气味。
想来,这也是为什么连带价格都是如此超凡脱俗了。
从盘子打翻在地到现在地面仿佛纤尘不染,服务员的脸从始至终都很淡定。明。
符默眼睛快速扫了一遍,抬起头,隐隐勾起单侧唇角,看着面前这个似乎刚成年的少男,语气稍稍温和了些:“你们的服务员小姐脚下打滑,险些把盘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全泼到我的身上,我说过什么吗?我的朋友出于好意,扶了那位弱不经风的女人一把,改变了盘子下落的轨迹,让她没有整个人趴到菜汤上面,怎么还是他错了?你们这么重演农夫与蛇的故事,伊索同意了吗?”
服务员的俊脸因这三个问句瞬间涨红,连连弯腰致歉:“对不起小姐,是我们不了解情况……”
“还不拿走?等我双手奉给你感激你们认识到错误吗?”符默眼角扫了一眼那张薄薄的赔款单,等它从视线中消失时,笑容柔和了下来,俨然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不是谁都像我这么好说话。给你们个建议,如果你们一定要服务员小姐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上菜,就请把地面铺上地毯,不然时间久了,别人会以为这里是杂技团。”
服务员:“……”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即将散尽的时候,刚才面色惨白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江晓捧着右手回来了,卷起的衬衫袖口遮住了几滴飞溅起的油点。
他若无其事地坐下,右手腕上翻平放在桌面上,一道发白扭曲的疤痕在灯光下分外刺眼,凝聚了数不清的日夜才恢复平整。
符默合上菜单,推到一边,罕见地沉下脸问:“怎么回事?”
“旧伤而已。”江晓的笑容完美自然,语调就像是讽刺符默的穿着多没有女人味一样平常,“因为它,我这个医生可能要撤离一线转管理层了。”
这两句,是这晚江晓提及的有关这道伤疤的所有事情。符默观察到,他左手使筷,依然可以流畅自如,恶趣味地把沾着酱汁的姜块夹到她碗里声称是土豆。
可右手没有任何动作,仿佛脱离他的生命,每一寸皮肤毫无血色的白,青色血管蜿蜒死寂,就像连带动手指活动的能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