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七点,符默睁开眼睛时险些被窗外的天色欺骗。无边无际的青灰色,厚重云层沉默而猛烈地翻涌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市中心,那些阳光下会折射刺目光芒的建筑物现在不过只是一片漆黑,只隐约能够看到顶端红色导航灯在乱闪。
这不像是人们所希冀的充满活力与朝气的早晨,倒像是她在数不清的夜晚对视相伴的老友,它落寞孤寂,褪去浮华彩灯只剩冰冷骨架。
她掀开被子跳下床,闭着眼缓解眼睛的酸痛,凭着直觉摸到窗边书桌上的写满一个人名字的纸张,一点点攥入手中,握紧再握紧,最后丢入纸篓里。
洗漱完毕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窗户上布满了连成细线的雨水。她打开电视,边听天气预报边化妆,麻烦又枯燥地重复三年来每天都要做的事情。:你看她,城府一定很深。
如果说当年她只是顶着成熟外表的懵懂毕业生,那么现在,她再回头张望,早已看不到曾经的自己,甚至都开始怀疑那样的她究竟是否真实存在过。
现在她就像旧时的女特工,可以在与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再自然不过地从手包里拿出手枪,漆黑空洞的枪口不需刻意瞄准就能对准致命点,然后不加犹豫地扣动扳机。
别说她可怕,所有人都一样,只不过总有人深藏不露而已。
餐桌上手机震动了两下,与玻璃桌案碰撞发出一连串惊悚的声音,让符默毛骨悚然,险些把嘴里味道怪异的液体喷出来。那是陈染用相当于符默两个月的工资买来的,据说可以补充她长年吃西餐应酬造成的营养缺失。符默每次喝,都有种喝金子的感觉。
短信的内容极简,却让她笑出了声,因为和她并肩作战的战友终于归来,尽管不在统一战壕,有这样一个人在也总是好的。
——在楼下。
雷雨天气,风总是极大,在所有植被不堪重负的晃动时,世界也变得奄奄一息。在这样糟糕的情势下,唯有单元门外那辆黑色轿车停得极稳,雨刷器未开,车灯全息。
符默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看到身侧短发女人低垂的目光锁定在手中文件上,黑色订制套装穿在她身上极度合身完美。司机有默契地发动车子,整个世界仿佛在车灯照亮远方道路时显露些许生机。
“昨天去哪儿了?”女人快速看了符默一眼,又低下头在纸张空白位置做批注。不止一个人说过,她的字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出自男人笔下。
“机场,接新上司。”符默探身过去,扫了一眼文件的内容,女人也不掩饰。她们之间没有秘密,各自致命的弱点都握在对方手中,假如有一天两人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同归于尽是唯一的结局。
“哦?是谁,叫什么,多大了,什么背景?”女人来了兴致,红唇飞快地上下碰触。
“许宸,集团总裁的弟弟,年龄与我一样。”
“自求多福。”陈染总结性陈词让符默浑身一凛,但这点微不足道的恐吓下一刻就被身旁人的手机铃声冲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