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一钩淡月如弦,绕着微醺的云兜兜转转,仿佛一弯玉簪插在少女的鬓角之间,娇羞躲藏。
坐忘峰清萧阁中,师徒两人相对而坐,气氛难得的肃穆,阁外清泉淙淙流过,竹漏咚咚规律的摆动,清冽凉风透过洞开的窗台缓缓飘来,却浇不息玉真此时的怒气。
“好一个外门弟子!好一个李元敏!”
玉真愤怒地一掌拍在面前的黄杨梨木矮桌上,矮桌应声裂开好几道蛛网般的缝隙,放在桌上的茶盏杯具纷纷碎裂成粉末,洋洋洒洒飘散在空气里,茶水缓缓倾泻而下,茶香满室。
卫子曦无奈的睨了眼狼藉的矮桌,无声喟叹。虽心知师傅会生气,却没想到会如此暴怒,这一掌下去竟连真气都忘了收敛,可惜了这一桌一盏。
“一个小小的外门弟子居然敢对你下杀手,看来这叫李元敏的小姑娘来头不小啊!曦儿你不是说她是那真魔带她进去的吗?依你看她是不是已经成了魔族奸细?”
听闻曦儿被那个李元敏给阴了,玉真恨不得马上把她抓过来大切八块!她动谁不好,居然敢动他最宝贝的徒儿,真是万死不足以熄他之怒。
卫子曦柳眉微蹙,沉吟半晌道:“曦儿觉得她的来历应该没有大问题,她与我同出一村,对她的底细我多少了解。”
“我想大概是这几年在外门之中才与那真魔有了些接触。那真魔为了接近她,可能送了她一种能暂时困住修士身体的法宝。”而李元敏正是用那法宝来对付她的。
原文中也是那群人带着李元敏进的雾迷禁地,但之后并未提到一点李元敏与魔族有所来往的信息,说明她同样不知晓那真魔的真实身份。
但那真魔在青岚山蛰伏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如今却成了个谜。
他们从雾迷禁地出来时,李元敏早就已经不在场,据说她是一个人独自出来的,不过似乎最后遇到了一点危险,受了不轻的伤,侥幸逃出禁地后便先行回外门疗伤去了。
所以他们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李元敏的身影。
“恩,极有可能。那曦儿准备如何处理了这个李元敏?”曦儿已长大,很多事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思,玉真扬起眉朝对面的少女看去。
她的眉目在黯淡的灯光中显得更加清丽秀美,鎏金香炉之上萦绕着缕缕白烟,衬得她清素若九秋之菊。
然后,卫子曦骤然扬起嘴角,纯粹的黑瞳有流光闪过,淡淡笑了一下,却是一片冷然与深沉。
“现在口说无凭,我如今又完好无损,要拿她问罪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反而会让人觉得我在恃强凌弱。”想到多年前私塾那一幕,卫子曦心有所感,“倒不如顺藤摸瓜,看看魔族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她不会忘记若干年后将会发生一件震惊斗霄大陆的大事,而那件事与魔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然不能确定已经崩坏的剧情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动,也无法确定李元敏会不会与魔族再有来往,在这件事上“出力”,但有些事该防还是得防。
也许这一次,李元敏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师傅,你跟凌云师兄如此这般……”附耳在玉真面前说了她的打算,玉真边听边点头。
更漏声清响,满室冷香幽然,师徒俩垂眸细声讨论着事情,无惧夜色微凉。
听完卫子曦的计划,玉真托腮想了片刻道:“曦儿你这想法不错,我回头便吩咐凌云去做。”
“谢谢师傅。”
卫子曦颔首,然神色却不见半丝放松,玉真奇怪的眨了眨眼,怎么了这是?小曦儿似乎还有别的心事?
“曦儿,可是还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因为没找到乌金石?这事你别担心,我明天就出发去找北铭讨要乌金石。”
卫子曦闻言却是摇了摇头,轻咬红唇,凝眉思索,正要说话,玉真却突然又急吼吼说道:
“你可别说是跟容衍那小子有关?难道你俩这次出去一趟就私定终身了?这可不行!打死为师也不会同意,你还太小,等你千把来岁的时候再来谈终身大事也不迟……”刚才在禁地门外他就注意到了曦儿与那小子眉来眼去、亲亲热热的模样,与以往还是稍有不同的。
哼,若不是场合不对,他定然是要将容衍那小子给就地正法了不可。
“……师傅,你能好好听曦儿说话吗?别自己一惊一乍行不?”卫子曦羞怒的瞪了一眼自家师傅,无奈的长叹口气才一脸正色的将黑水池以及自己的身世之谜全盘告知了玉真。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有可能对她不利,但她相信师傅定然不会,而且这件事靠她一人怕是瞒不下来。
玉真见她神色凌然,便也不再开玩笑,正了正坐姿,认真的听卫子曦将落崖后的始末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着她轻轻柔呓的声音,气氛逐渐紧绷。
“曦儿,兹事体大,你可是已经确定了?”玉真的神情凝重,看来卫子曦这件事把他也惊个不轻。
曦儿竟然是上古纯血金龙,他活了三百多年,这件事已然打败他对某人的性别疑惑,排在了最令他震惊之事首位。
“师傅,就是因为兹事体大我才会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知你,不信你看。”说着她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往自己的指尖轻轻一划,只见她白嫩的指腹上一道金线浮现,缓缓汇聚成一滴金色的血珠。
这世上,唯有传说中的金龙之血才是金色的,她刚才回房换衣时就试了一遍。那黑水池之所以是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