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博恩团长今天有些反常啊,我本以为你会是最抱有处刑莱尔·普拉斯的观念的,但是你今天却呈反对的观点,你确定你是认真的吗,”银对博恩说,“有罪当罚不该是你的原则吗。”
果然啊,看他那古怪的笑容就让人无法相信他是在主动附和我的观点,银心里犯嘀咕。
“是啊,我确实有着这样的原则,但我可没有说过我违背了自己的原则。”博恩耸耸肩,看向银。
“你说什么?”银皱眉,博恩的笑容让她隐约觉得很不踏实。
“我的原则的确是有罪当罚,否则谁还会相信公平这种东西的存在呢,犯了错的人就必当付出等价的代价,但是呐,建立在这个原则上的前提,是必须有罪啊,有罪才应该受罚,”博恩像是在为银解答疑问般的娓娓道来,“你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私吞启示录的嫌疑吗?银团长哦。”
如同是要对着铆劲一样,博恩的话简单易懂却也暗藏杀招,这是语言上的较量,银的观点直截了当,博恩也不加遮掩,直戳问题缺漏的核心,如果说银的话语像是吐出万千飞刃,那博恩的话则是一柄长枪,搅乱了那些飞舞的刀刃。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银的额角已经有些紧绷。
“你说我说的对吗?莱茵团长。”博恩像是无视了银的愠色一般,他别开视线,笑着看向坐在圆桌另一侧的莱茵。
莱茵从一开始就面无表情,像是这场会议和他完全没有关系,这其实只是他习惯性的摆出了这样的脸而已,但是当听到话题的矛头突然指向了自己,纵使以往淡定沉稳如冰山的他身体也忍不住轻微的颤了一下,面部的表情似乎有些崩坏的趋势,他只是没来由的紧张,十几年来,他一直都是以冷漠来伪装自己,保护着他自己最脆弱的一面,甚至最后连他自己都对那份被掩盖的脆弱麻木了,所以他对外界的一切都表示出完全毫不在意的摸样,也同时,当他真的挪开了那冰冷的面具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原来只是一个很多东西都弄不懂的小孩,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真正要去做什么,他不断的麻木自己,将自己变得像一个精密的机器,也同时麻木了他的对心灵的感悟。于是他又再次带上了面具,可是摘过一次的面具还会有曾经那么牢固吗?所有人都以为莱茵是由外到内彻底的冰冷,但实际上他们根本不了解真实的莱茵,不了解他内心中的那份迷茫,唯一理解他的只有那个整日整夜都待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的副官女孩。
所有人的视线又都集体转移到了莱茵身上,银的目光中带着紧张与急切,二夜则是满满的都是期待的神情,银她紧张,她紧张莱茵会做出什么样的答复,她也急切,因为她内心里是认为莱茵会和自己持着一样的观点的,所以她同样急切着莱茵的答复,在她的认知里,莱茵就是一堵不会碎裂也不会融化的冰墙,任何感情都无法影响他对任务和职责的判断,私吞启示录明摆着是不可饶恕的,所以银才认为莱茵是站在自己这一方的,只要有这堵墙在,事情的走向最后还是会朝着预想中的一样走下去的,要是连亲生哥哥都表示出处刑的决心了,那还会有什么样的理由足够维护莱尔呢?
二夜也在等待莱茵的答复,他仅仅只是简单的期待事情会以什么样方式发展下去,会议这种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一场暗地里的战局,语言是武器,内心的意志是成败的核心,二夜从一开始视线就紧跟着会议的动向不停的转换,他并不是骑士,只是以圣堂研究院的代表为身份出席的,按理来说他其实没有什么发言权,即使是发言也没什么实际性的参考价值,但这阻挡不了他坐在这里的决心,说实话他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参加会议,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看一场戏,其他的团长都是戏中的演员,他是唯一的观众。
苍都和赛妮亚至此还未做出实质性的发言。
莱茵用细微的动作深呼吸了一口,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也会有面临紧张的时刻,这或许就是命运吧,自己用冰冷来伪装自己,但即使是伪装了十几年,该要面对的终究是要面对的。
伯父杰特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边响起,那么清晰。
——去尝试一下吧,你认为的真正的做法。
我认为的真正做法吗?或许现在已经有些明白了吧,在听到弟弟说过那句话后……
——至少,那个世界还会有人为了我哭。
是啊,明明自己是他的哥哥,也是他最后的家人了,却在他最需要安抚的时候,自己没能够站在他的身边,而那个让人从新燃气内心的人,最后也不是自己。
也许,自己是不希望莱尔死的吧,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是自己最后的家人,否则,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由自己来背负所有的担子呢,把发泄伤心的机会让给了弟弟,而那个冷酷的角色全部交给自己来扮演,那张冰冷的面具也是自己戴上。
这一瞬间,他有些讨厌过去的自己,讨厌那份伪装自己的冰冷,因为这份冰冷,自己和弟弟之间才有了十几年来也无法接壤的沟壑。
“我赞同博恩团长的观点,”莱茵说出了在心中组织已久的话语,“私吞启示录这种事情的确很严重,但也正因为如此才应该更加严谨的对待吧,请银团长务必要拿出相应的证据。”
银心中一凛,那座原来应该绝对不会碎裂的冰山,就这样突然塌陷了,爆开的冰石轰击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