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屏风,望月在里间梳洗一番,还给自己又上了些药。她出去时,杨清还是坐在窗边,这会儿倒是不写字了,而是在翻看书目。少女过来,他抬头,看眼她的状态。盯着她一会儿,杨清似有什么想说的,但又忍了回去。
望月:“……?”低头看自己的状况,衣衫穿的挺漂亮,长发微湿还沾着水,多么干净清爽啊,他又在想什么了?
杨清是想问她,她的伤怎么样了。他闻到里面的药香,有点不放心。但是看她现在活蹦乱跳的,气色比他还好,又明显没什么事。他在怔忡间,勉强捕捉到一点什么,又被忽略了过去。
望月站在他旁边,推他的肩,眼前盯着他手中的书,对他说话,“往旁边挪挪,往旁边挪挪,给我坐一点儿。”
杨清:“……”
他的肩膀被她往左侧推,少女的手一直扣着他的肩,态度明确,就是要他让出位置,好让她挤过来。他被她推得肩膀疼,只能无奈地起身,往边上坐了坐,把椅子给少女腾出一点地方来。望月毫不客气地坐过来,几乎是挤压着他的腿。
杨清低声,“对面还有椅子,非要坐过来干什么?”
望月说,“离你近点,才能更好听你讲课啊。杨清,你讲门规吧,我听着呢。”
她真是很迫不及待的心态。
杨清也不再跟她说别的废话了,拿出自己下午过来后标注过的书,开始拿着目录,跟望月讲这些门规。许多门规并不是一开始定好的,而是经过时间的考验,一代又一代的掌门往里添东西,时间长了,门规就厚了。
少女嘴角抽抽,“你们云门的掌门,居然用这种方式来显示自己的权威,让后人铭记。纯属闲的闹腾。如果不是这些门规,谁记得他们啊?”
“那些是师祖,你不要乱说,”杨清斥了她一声,却也轻笑,“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
他又接着给她讲解了,杨清说话比较慢,逻辑清晰,条理分明。他声音好听,泉水淙淙一般,门规的繁琐复杂,听着他的声音,都是一种享受。而大约是常年给弟子们教授课业,他自带的习惯,就是深入浅出。常把一些门规后面的小故事讲给望月,逗得望月笑,对这个门规,就记得很清楚了。
比如讲云门服饰的时候,他专门取出一张白宣,在白宣上画给望月。跟望月说,“云门最开始的服饰,并不是这样。那时候为了彰显名门正派的身份,便……后来某某师祖某日做梦,梦见……于是……再是某一位师祖,生性崇道,还想将云门改成道教,被阻止后,他又将云门的服饰加入了道教的元素……”
少女一开始是乖乖坐着,准备强行记忆,然后来杨清的博闻广记讲得实在有趣,她听得实在有趣,就津津有味的,当故事来听了。坐姿也从一开始的肩背挺直,到后来,完全是舒服地靠着杨清了。
杨清给她翻书,“有些门规你需要记得……但因为只是入门考查,很多地方不会考你。这几个地方应该会考的多,我帮你标记出来,你回头多看看。”
“嗯嗯嗯,”望月点头,突发奇想,“你们云门的入门考查,还要考这些。那今天我见到的那些小孩子怎么办?他们也要考?这么厚的书,真的不会吓到小孩子?”
杨清说,“他们不考。”揶揄般地看望月一眼,“只有你这类的考。”
“……我这类算哪类?云门又区别对待是么?我哪里不如人啦,赶上云门这么麻烦的考察?”
“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年纪不算小了,身上还有之前的武学底子,”杨清笑了笑,“自己对人生的看法都已经固定,没法改变,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对自己负责。云门怎么可能收你这样的弟子呢?”
望月眸子闪烁了两下,抓住他手臂,“什么意思?你是说云门根本不想招收我?现在不过是搪塞我?”
杨清说,“你想一想。同样是招收弟子,招收一个不知根底的,和招收一个年纪幼小、什么都没有被塑造的十岁以下孩童,哪个更划算?”
“……你是说,云门真正想招的,是今天那一批孩子!”望月在他的引导下,也在思索,“从这群孩子中选人。宁可麻烦一点,从小开始培养这些孩子,也不想招乱七八糟的人进来。唔,没错。小孩子确实好引导一些,卧底之类的艰巨任务也完成不了。单纯,简单,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从中任意涂抹。”
杨清取出一本书目,给她看上面记录的历代云门内门弟子的名单,“自祖上所传至今,云门的内门弟子,无一不是自幼培养的。长老、掌门之类的,更是内门弟子中的核心弟子。不管武学水平如何,出身上,必须是干干净净的,不能有任何问题。云门对历代内门弟子,悉心栽培,严加管束。内门弟子都是从外门弟子做起,但其实从一开始,大部分人都已经被从名单上划掉了。长辈考察的,都是那些孩子的心性。遇到资质好的,便会吸收进内门。不行的,便一直在外门打转。看日后造化。是要下山,还是愿意一直呆在云门。”
“我看不少外门弟子,比你年纪还大。但是这一辈的内门弟子,年纪都还偏小。可见你们对外门弟子,确实要求不严格了,”望月想了想,“要求不严格,但也要提防。所以对像我这样的,本身有武功底子、年纪还不算小了的人,就更是宁可得罪,也不能随便吸收进山门。”
杨清颔首,指导她,“所以你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