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春夏时节,各个圈子里的交际都很多,韩家的姑娘们回家才七八日,已经接到了好几个邀请,有姑娘邀花会诗会的,又有给整个韩家下帖子邀品茗会的,当然也有日常的寿宴喜宴之类的,韩元蝶听许夫人与自己的两个儿媳妇说:“舒家大姑奶奶也下了帖子六月十二请赏牡丹,或许该去一回。”
韩元蝶本来正坐在炕上跟妹妹韩元绣在玩草编的蟋蟀,听到这个话,就丢下手里的蟋蟀,爬起来伸头去看帖子,见王慧兰盯着她看,才把头缩了回去。
没法说话,憋的真难受,韩元蝶想。
韩家二奶奶骆氏道:“母亲与大嫂子带妹妹们去吧,我在家里看家,也好看着孩子们。”
韩元蝶插嘴:“我也要去玩。”
“没什么好玩的。”王慧兰立刻说:“你就在家和妹妹玩。”
“我要去!”韩元蝶看着王慧兰,慢吞吞的说:“让我去,我就听爹爹和娘那天说的话。”
王慧兰简直不可思议的看着女儿,前儿还说她什么都不懂,现在居然会这样隐晦的威胁起人来了!
这简直是聪明过头了吧!
王慧兰一时无言以对,反是许夫人笑了笑,说:“圆圆想去,就带她去罢了,有什么要紧的。”
“还是祖母疼我!”韩元蝶赶紧说。
不过也是真的,韩元蝶回到小时候才发现,向来淡然,甚至看起来有点严肃的祖母,其实最惯孩子,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向来都是由着她们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
二奶奶骆氏见婆母这样说了,也笑着劝道:“圆圆一向很乖,带着也不要紧的,小孩子当然喜欢到处玩的。”
王慧兰也只得应了,倒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她忍不住拧韩元蝶的脸:“去别人家,不许乱说话,不许淘气,知道吗?”
“嗯嗯嗯。”韩元蝶没口子的答应,不过到了那边,到底怎么样,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一看她就没往心里去,王慧兰简直都被这个宝贝女儿气乐了,她把韩元蝶抱到炕上坐好,这才发觉,圆圆也不小了,抱起来沉甸甸,自己几乎抱不起了,快要长成大姑娘了,她看着女儿,犹豫了一下才说:“不管谁跟你说的,姓舒的不是好人,你都不要去理睬她。”
韩元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答应下来,她知道,母亲已经误会了是外祖母家跟自己说的这个话,而正好,韩元蝶心中有对外祖一家的无限疑惑。
以前,母亲早逝,自己从来没有在母亲口中知道过母亲到底怎么看外祖家的,而且自己一直亲近外祖家,也没有疑惑过。
这一次,她疑惑了,她从一个小孩子的角度和便利,看到了许多叫她疑惑的东西,韩元蝶问母亲:“为什么?”
女儿乖乖的样子,一脸的天真无邪,这个为什么叫王慧兰实在难以回答,她既不能教导女儿不要听外祖母的话,也不能让女儿真的去让自己娘家摆布,最终她只得对韩元蝶说:“那些话不是好话,是庞三娘胡乱说的,娘已经把她打发了。”
韩元蝶有点失望。
她已经八岁了,祖母一向淡然,无为而治,并不严格教导,且还别说当年母亲早逝,一两年缠绵病榻,不能教导她,就是如今,母亲在眼前却也没有教她什么。
所以以前,小小的韩元蝶在今后就渐渐的亲近外祖家了。
她大人一样的叹口气,突然想起上一世的继母来。
在继母嫁过来的第二年,她就做了母亲现在做的事情,把庞三嫂送回了王家。
那一次的事情,韩元蝶倒是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次,她大哭了一场,认为继母这是有意为难她,要把她身边亲近忠心的人都调走,是为了拿捏她。
那一次,她哭自己是无母孤女,无依无靠,祖母也叫继母笼络,并不保护她。她把对母亲早逝的遗憾和想念都化在了这些事上,对娘家的感情越来越淡,反而更亲近了外祖家。
而现在,韩元蝶又叹了口气,觉得有点郁闷,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她确实还小,造化弄人,还是因为没有人把她当大人,耐心仔细的给她说个清楚明白。
或许那个时候,家里人也就跟王慧兰现在一样,觉得她还小,什么也不懂,只需要把她周围不对的人打发了就是。
也或许,这些原因都有,现在也无从考据了。
王慧兰见她闷闷的样子,也坐下来,摸摸她的头,她回来后的第三天就把庞三嫂打发回了王家,女儿没有闹,娘家也没有说什么。
王慧兰本来也没怎么担心娘家会怎么样,自从她嫁到韩家,手中活动,常帮衬娘家,在娘家的地位也就有些不同了,跟做姑娘的时候不一样。
倒是这一回庞三嫂这事,叫王慧兰心中有些警惕起来,自己姑娘一天天大了,要更小心才好,可别叫人给教坏了。
她终于还是对韩元蝶说:“圆圆,你是大姑娘了,别人跟你说的话,你要多想想,人家为什么这样跟你说,若是想不明白,你就来问娘。”
韩元蝶眼睛一亮,点点头,说:“外祖母呢?舅母呢?”
王慧兰皱皱眉,坐下来:“外祖母和舅母说了什么?”
“好多好多!”韩元蝶没法详细说,因为许多是以后的事了。
“那也一样。”王慧兰倒是以为是女儿还小,说不清楚,这会儿听了心中更是不大自在,索性道:“你外祖母虽是疼你,可还有那么些孙子孙女,你到底是外孙女,总是不一样的,你也